若是没有意外，她应该还要在怜衣楼里待上几年，每天过着以色侍人，以笑悦人的风流生活，或许她会衣食无忧，只是在偶尔感到无聊的时候会做着白日梦。她还可能会与那些个同样可怜的女子争风吃酷，争名夺利，并乐此不休。或许在某一天，怜衣楼会大张旗鼓将她的身子卖个高价，她也能得小半银子，从此以身赚钱，踏上了那无数青楼女子都避不开的路，当一个实打实的立牌坊的婊子。或许她能熬到年老色衰之时，再花些银子赎身，最后孤独老去。

若是没有意外，她上午就该死在自己手里，死在怜衣楼主面前。

若是没有意外，她也不会对这男子如此欢喜。

用手擦去那滚烫的热泪，她想要好好摸一摸这位心上人的鼻子，好好看一眼那双本该平静似水的眸子，听那些买醉的才子们说过，这样自己就能在下辈子记得他的模样。

像她这样的女子，与这样的一位少年谈感情，已经是奢望。说喜欢，那更是一种亵渎。

像她这样的女子，能得到心上人的眼泪，已经是庆幸。若是还能让心上人念念不忘个几年，那便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她又哪里敢奢望心上人真的喜欢她。

所以她无言，她沉默，直到她最后彻底闭上双眼。

“可惜，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从红衣女子倒下，到她的手蓦然落下，一头歪倒，生机彻底断绝过去，也不过是过了数息时间而已。

燕云渊眼中含泪，浑身上下麻木不已，竟再无半点知觉。

最后他用力抱紧这个一动不动的娇弱女子，想大叫而不能出声，欲痛哭而不得，直到最后，流出了两行血泪来。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那两人看着这张面容来，均是心中大骇，向来心高气傲的薛度更是不知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毫不怀疑，那样的眼神可以杀人。

灰袍老者嘿嘿一笑，脚步一动，身形一闪，便来到燕云渊的身前。没有丝毫废话，他右手五指如刀，狠狠插进燕云渊的胸膛处。

并没有任何鲜血流出，那些本该流出的鲜红血液沿着老者的手指，化作数条拇指粗细的血色小蛇，欢快地攀附在那老者手心之上，然后沿着手臂，向胸口处汇去，最后没入皮肤里。

吸星大法再次催动，那灰袍老者尚且还有些发青的脸颊之上再一次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皮肤之下，那些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涌动起来。灰袍老者气色再度恢复些许，他俯视着燕云渊，得意一笑，笑容阴森异常。

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几乎在一瞬间，一股浓烈的杀意直接窜上燕云渊的心头，随着浓郁的杀机显现，他体内那数个气旋疯狂涌动起来，本来枯竭的元气如川流不息的大河流进了田地里，很快就充盈了全身。

数息之后，自他周身泛起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红色气流，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要吞噬一般。

自燕云渊方圆一丈之内，所有的空气好似凝固一般，所有的雨水和雪好似感受到这股森然杀气，竟然主动选择避开。

杀境！

灰袍老者是如此近距离感受到了杀境的可怕，他只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便是连运转的功法都有些停滞了下来，更不用说吸食的血液也彻底停止了下来。

燕云渊右手挥舞长枪，长枪之上竟然闪烁着一道妖艳到了极致的红色枪芒，耀眼而夺目，令人胆寒。

灰袍老者本能想要缩回右手，却发现燕云渊胸膛处的肌肉骨头早已将自己的利爪卡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枪刺来。

他伸出左手，皱眉凝视，抓住时机，选择主动上迎，一把握住了那枪尖。不是他不想握住枪身，而是他实在不敢去赌，若是他把握不住，便是长枪直接贯穿身体，哪里还有活路。

下一刻，一抹妖艳红芒一闪而过。

那一枪电光火石般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四根断指，鲜血淋漓，落在了青石砖上。

那一枪刺进了灰袍老者的胸膛，没有丝毫阻碍，便是连一旁的半月刀刃也刺进了一小半。

灰袍老者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强忍住钻心的疼痛，微微后撤，却不敢再上前半步。

原来，杀境一现，不止同境无敌，近身更是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