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剧烈的疼痛！

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

这便是燕云渊此时唯一的感受。浑身上下的骨头好似火烧，血液好似滚水一般开始沸腾，无情地煎熬着血肉，他体内的元气干涸，便是因太虚昆仑诀而存在的气旋也彻底沉寂，几乎就要消散。他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杀，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都已经到了极限。

只是他并不后悔。

无论是刺杀钱炳龙，还是死在此地，他都不后悔。

一阵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繁华的院落中，那个一袭绿衫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轻灵的声音好似黄莺出谷般动听。

“稚奴，稚奴，小心些。”

时隔多年，他仿佛再一次听到了女子的呼唤。

他颤颤巍巍想要伸出手来，想要去触摸那一份柔情，却发现那张娇媚动人的脸早已消散在风中。

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视线模糊间，已经看不清楚对面那两个人的脸，那两张脸上是得意，是嘲讽，还是不屑，已经都与他无关了。

他努力着想要偏过头去，再去看一眼那小院，或者说再去看看那位嚷嚷着恩断义绝，却又生死相托的兄弟。

记得两人结义两次，却是断交两次，他突然一笑，笑容凄惨。

在此时突然想起那句熟悉的话来。

一世人，两兄弟。

我燕云渊做到了，此生无愧亦无悔。

那灰袍老者笑容灿烂，嘴角咧开似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他体内元气开始流转涌动，最后汇聚于左手四指之上，下一刻，他四指猛然挥出，凌厉指风化作道道半透明的小箭，狠狠地刺向燕云渊。

砰砰砰砰，一连四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燕云渊猛地心头一动，艰难抬头，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那红色身影就这般决绝地挡在他身前，立足不动，然后齐齐向后倒下。

琵琶自红衣女子手中脱落，琴弦落地，发出一阵急促而刺耳的响声。

弦断了。

高山流水知音稀，弦断再无几人听。

滴答滴答，黑云骤紧，此时竟是下起了雨来。

不知燕云渊从何处来的力气，纵身上前，一臂揽住了那娇弱无骨的女子。

一道电光划过天空，借着那电光，他看得十分清楚，正是那个往日里语笑嫣然的娇媚女子。此时竟是失声，嘶哑着嗓子喊道：“玲儿……玲儿……”

电光阵闪，耳中轰隆隆的雷声不绝，大雨终于开始瓢泼起来。

燕云渊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抱着那女子的肩膀。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却没曾想被玲儿救下。那四道指风苍劲有力，便是寻常好手都避之不及。若是他不挥枪相迎，也有些禁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弱的女子。

四道指风在她身上留下四个血洞，俨然已经伤及肺腑。便是有灵丹妙药，超越四境以上的高手集市施救，也必难以抢回她的性命了。

玲儿斜倚在燕云渊身上，身子慢慢滑了下来，最后，脑袋靠在燕云渊的胸前，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燕云渊那张污秽不堪的脸颊，低声说道：“渊公子，你……你知道吗？能够为你而死，我很开心。”

“不要，不要死，我不要你死。”燕云渊微微摇头，他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挽着女子有些冰冷的身躯，声音低沉，好似一头野兽在嘶吼。

玲儿嘴角溢出鲜血，只感觉身体开始有些寒冷了起来，可是，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