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过着,寒衣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一天天过去的光阴,还有多久方是整个春风得意坊都翘首以待的花魁选拔之日。
隔着散发出腐朽味道的木栅栏,寒衣攀在缺过几口的窗檐上,看着天边的春阳从升起又落下。月华初上之后,默然又到了辰光万丈的清晨。窗外的桃花从落英缤纷,到残红雨谢,最终在青涩的枝头,别了即刻小小的桃子。
寒衣才是呵然一声,那日子,到底是尽了。
挨的花魁选拔之日后,她便能再博得十年的大好时光。
可便是寒衣如是想着,花枝俏又岂会如她所愿。
斜阳在山的西头落入暮后,夜色浸浸染染。春风得意坊的亭台楼阁,都被夜色笼罩在一片沉寂的安静之中。
送吃食的丫鬟,将简易食盒装着的菜饭,从门缝里扔进来。因是力气太大,寒衣还来不及拿过食盒。食盒已经被丫鬟打翻,散发着馊味的饭食泼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呛鼻的味道,很快散满整间柴房。
寒衣微微皱起眉,不曾开口。
倒是门口做错事的丫鬟,先出了声,
“哼,像你如此毒辣的人,真该给你贴砒霜。姑娘还让我们莫要为难你,真真是便宜你了。”趾高气扬的语气,音色落入到寒衣的耳中。隐约有些熟悉,寒衣认真的听着,才是想起,莫不是芍药房里的紫宵么。
当下,也没了跟她计较的心思。
只是默默的蹲在地上,将打翻一地的饭菜打捞到碗里放好。
闻着那百味交集的味道,寒衣心底的悲怆油然而生。
倒是奇怪,那芍药还真是恨极了自己。
这样的饭菜,自然是吃不得了。寒衣没有吃下肚的打算,将搀着沙子的饭菜拿到旁边,放到角落里,当是便宜了今晚的老鼠。
做好一切后,寒衣踱步回到墙角的草垛上,躺下身子。这样的日子,对寒衣而言,并不是最苦的。更苦的日子,她都能挨过去,眼前这一切,算不得什么。微微合上眼眸,寒衣想眯一会儿。
没等的寒衣眯上眼,只听的沉笃的一阵声响,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却很稳健。
睁开眸,寒衣看清楚来人。为首的那人,居然是花枝俏。
“见过妈妈。”到底是要在春风得意坊里头讨生活的,寒衣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花枝俏。当即起身,迈步到花枝俏跟前,屈身拜了一礼。
花枝俏在桂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寒衣跟前。已经有人搬来一把木椅子,花枝俏翩然坐下,端持着姿态,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寒衣,
“看来,你在这儿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花枝俏说这话的时候,唇角隐隐约约勾着依稀的笑痕。在寒衣看来,都是讽刺。但寒衣什么也没说,端着一副不卑不亢,
“有劳妈妈挂心了。”
“哈哈哈哈。”还以为,寒衣会跟自己诉苦,会跟自己喊冤。听得寒衣什么都不说之后,花枝俏倒是觉得格外的不习惯起来。挥了挥云袖,“咯咯”笑出声。衣袖带风滚起地上的尘土,呛的寒衣连连咳了几声。
花枝俏这才俯身低下来,捏起寒衣的下颔,逼她跟自己对视着,
“寒衣,妈妈对你,是怀有重视的。可是你,总让妈妈觉得难以捉摸。你眼下这般认命的姿态,是想告诉我,你承认芍药胭脂里的毒,是你下的么?”
“呵呵。”花枝俏的话,并没有将寒衣吓着。别开眸光,寒衣嗤嗤哼笑着,
“到底是不是寒衣下的,妈妈比谁都清楚。不是么?”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比其他人要聪明。”寒衣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花枝俏眸光陡然一沉,却又倏然一亮。
在面对着花枝俏这样的目光,寒衣心里反而一抖,低下头,
“寒衣素来愚笨,当不得妈妈如此夸奖。”
“行了。”又是云袖一扬,花枝俏似乎没了跟寒衣拐弯抹角的耐性,轻斥一句,
“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我今夜能到这儿来,自然是有着我的打算。虽说春风得意坊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你,又是我买过来的。但花魁关系到我春风得意坊的兴旺,我自然还是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寒衣,只要你愿意,莫说春风得意坊的花魁,哪怕是将你捧到头顶,妈妈也是能做到的。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