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医生检查完了,摘下听诊器挂到脖子上,回身去看封景霆,冷不丁吓了一跳。
封少怎么了,黑着一张脸,比这夜色还沉,怪吓人的。
邓医生一头雾水,心想他可能是担心女伴,于是陪着笑脸尽可能轻松地报告病情。
“呼吸音有点粗,轻度肺炎,不算严重!等量了体温,我再看是开退烧药,还是用物理方法退热。”
说着,邓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温度计,准备塞到女孩腋窝下,手刚碰到女孩领口,就被封景霆叫止了。
“之前量过了,38度3。”
“这个,肺炎患者的体温是一直变化着的,隔段时间就要量一次,以便进行动态监测判断病情……”
邓医生从专业角度阐述病情发展的可能,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真的心无邪念,令封景霆不禁侧目。
他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大脑却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利用他超强的记忆力,一字不落记下医生的话。
邓医生说了一大串,口有点渴,舔了舔嘴唇,想喝水了。
封景霆不动声色,只淡淡挑了一下眉头,漫不经心道:“我给她量,你先回去,有情况再叫你。”
“要不,我叫个护士过来?”哪能让封大少亲自动手,何况,一个大男人照顾女孩,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需要的时候我会叫。”封景霆蹙了蹙眉头,语气隐隐有些不耐。
这医生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需要,还在一个劲地问。
那两个值班护士跟花痴一样,进了屋就赖着不想走了,人都睡着了,药水也吊上了,她们还在屋里朝他挤眉弄眼,说是守着病人,也没见她们做什么实在事。
最烦这些不识趣的闲杂人等。
邓医生只得作罢,到值班室讨了口水喝,跟值夜护士交代了几点。病人正值生理期,卫生方面,还有用药方面都得多留个神,如果体温变化稳定,没有大起大落,最好还是用物理退热。
只剩两个人了。
封景霆手拿体温计,甩到正常度数以下,目光深邃,凝视着沉睡中的女孩。
他从没伺候过人,可为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孩,他一次次破例。
似乎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刚送到医院时,她浑身冰凉,紧闭着眼睛,嘴唇都是乌的。
他怎么捂都捂不热,抱她都不敢用大了力,生怕稍微力气大了,她就会碎掉。
护士火急火燎给她擦干了身体,换上干爽的蓝格子病服,揉搓着她的手脚给她一点点回温。
他就在旁边看着,一直看,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
宽大的病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加瘦小了。她给他的感觉就像个濒临生命边缘的重症患者,所以周永琴告诉他,她只是受冻严重,发烧,引发肺部感染时,他还不太相信,怀疑周永琴是为了让他安心,不敢告诉他真实病情。
周永琴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医术,当即叫来呼吸内科的首席专家,再次诊断的结果跟之前的结论差不多,他这才勉强放心。
“封少,在吗?”
是那个声音很嗲的护士!
封景霆不自觉拧紧了眉头,他打开门,嗲护士还在弄头发,一看到他,立马停了手,娇娇笑道:“要给病人量体温了,麻烦封少让我进去!”
能到高干病区工作的护士,都是家里有点底子或者关系的,嗲护士也不例外,长期接触达官显贵,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几分的。
嗲护士抽出病历本里夹着的体温记录表,假模假样递给封景霆,以表示自己真的在认真工作,还指了指上面的时间段,每小时就要量一次呢。
谁知,封景霆拿过记录表,扔下一句“明早填好了给你!”然后,手一甩,直接给嗲护士吃了个闭门羹。
嗲护士当场愣了,望着门板暗暗饮恨,不禁羡慕起躺在床上的女孩。
男人抱着女孩直奔病房的狂风暴雨之势,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帝王一样的人物,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却因为心爱的女人病了,满脸的阴鹜狠绝,好似毁天灭地般,令人不寒而栗,却又情不自禁被男人浑然天成的强悍气势折服。
“大人和孩子必须保住,缺一个都不行!”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斩钉截铁,不想听任何跟他命令相悖的意见。
在场的医护人员个个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怠慢,立刻对女孩进行紧急护理。
万幸的是,女孩并没有怀孕,警报解除。
而男人,倚靠在窗边,遥望着夜空,异常沉默,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这样一个全身上下都彰显着无形魅力的男人,叫女人如何不心动。
温度计塞哪里比较合适?
封景霆了一下。
最接近人体内部的温度的部位是……
直肠?
是的!不用怀疑,就是直肠!
但测量不方便,大多采用腋下和口腔测量。
封景霆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女孩鼓囊囊的胸型隔着布料显了出来。
楚翘的胸部算不上太大,但对于他来说,刚刚好。
男人眸色一沉,千丝万缕的情绪在胸口涌动。
有种闲愁,独自爬上了寂寞的心头。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难以把握,可又忍不住想去弄清楚是什么,竟能凶猛到扰乱他心神的地步。
是喜欢吗?
他可不是情圣!
喜欢她的身体倒是真的!
封景霆解开女孩衣服上的前两粒扣子,领口松散敞开,一大片如玉的肌肤露了出来。
果然,他还是最喜欢她的身体!
封景霆深吸气,闭上眼,管他三七二十一,顺着敞开的领子,快速把温度计塞了进去。
不可避免地,他的手碰到女孩细滑的肌肤,仿佛上好的丝缎,摸着很舒服,勾人遐思。
就是有点烫!
这种热度,随着手的接触,传递到他身上。
身体不由得紧绷,封景霆的体内好似烧起了一把火,近乎狼狈地,往后退了两三步。
指尖灼热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余温犹在,封景霆捏了捏手,将心头涌上的莫名情绪压了又压。
他躺到外间的长沙发上,倒了杯水大口饮下,闭眼小憩,平复体内的浮躁情绪。
她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把控的冷静范围内。
所以,他要好好想一想,该拿她如何是好。
关起来睡个三天三夜,或许兴致就淡了?
直接扔给她一张随意开的支票,看她是不是真的有节气,或者最终被金钱打败?
没有哪个人看到巨额钱财不动心的!
可是她,他还真说不准!
这么一个瘦弱纤细的小人儿,居然有那样大的气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说跳就跳,眼睛不眨一下,也不给你上前阻止的机会。
那毅然决然的样子,好像是存了壮士扼腕的决心,执意要跟他撇清关系。
她,应该是怨他的吧?
怨他没有出手想帮,连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说。
当时的他,心情其实很矛盾。
想给小女人一些教训,让她学乖一点,不要阳奉阴违,表面顺从,背地里却是各种想逃离他。
回到房间,他心绪难安,怎么都静不下来。
找到她,她奄奄一息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身下血迹模糊。
他和她发生过关系,不到一个月,他几乎没有多想就认定她怀孕了。
赶急赶忙送她到医院,差点把房子掀了,护士却告诉他,她来月事了。
更脑残的是,他当时还愣愣想了一下,月事是什么?
想完了,也就反应过来了。
那一刻,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有种形容不上来的感受,比便秘那种羞于启齿的狂躁憋闷还要微妙百倍的情绪。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不用再为如何安置女孩和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而苦恼了。
当然,还有些小尴尬。
一进来就声势浩大地抓住值班医生护士,要他们保住孩子,可没想到,是自己摆了个大乌龙。
脸都没地方放了!
到最后,涌上心头,压住所有情绪的那丝丝缕缕的失落是为什么。
原来,他并非他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冷血无情,对于这个不存在的孩子,他其实是期待着的。
期待了,没有了,才会失落!
封景霆抹了把脸,抹掉浮上脸庞的些许怅然和迷惘,放下手,再睁开眼,神情冷冽,眸中的尖锐锋芒依旧无人能及。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差不多了,该取出温度计了。
和放入温度计时的动作一样快,速战速决,迅速从女孩衣领口探了出来,拉上被子给她盖严了。
封景霆对着光,举高透明的玻璃条读数。
三十八度四,跟之前量的差不多,状态平稳。没到三十九度,可以先用物理退热擦拭身体。
那个饶舌医生刚才怎么说的?退烧方法?
先用稀释的酒精给她擦拭身体几个大血管走形的散热部位,观察一会儿,如果效果不明显,再考虑用药。
机器人般高效缜密的大脑迅速开启回忆模式。
左右颈部,腋下,手心脚心,肘关节,腹股沟……
腹股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