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沈群对她态度大变,原来还算亲切,现在是完全不搭理,除非必要甚是连话都不和她说一句。
邵明薇猜测大概他和大哥的梁子结得不小,本来还想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见他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样子,她立即打消了这个主意。
即然人家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已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真的要想知道,等回去后去问大哥也是一样的。
想到邵若洵,她立即又想到那日见到的玉竹,相比之下,这件事更让她觉得匪夷莫思。不过,所有的这些疑团,她现在没有能力去解开,只能等伤好以后再说了。
如此一想,她心里便平静下来了,趴在船舷上,看着小船穿过岸边的一大片荷花浦,碧绿如盖的荷叶擦得船舷沙沙响,还很有兴致地摘了一朵粉白的水莲花,放在手中赏玩。
那老船公见了忙道:“哎呀呀,闺女,快把花放下,这里的荷花不能采。”
“为什么?”
“采了要被水鬼抓走的。”
“水鬼?”邵明薇愕然,“胡说,世上哪有什么水鬼?”
老船公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从去年开始,附近村子里已经陆续有好几个采莲姑娘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虽是大白天的,也听得邵明薇毛骨悚然。
“这件事,都没人去查吗?”
“哪里查得出来?小老儿我在那庄子里有一个认识的老哥,他的闺女就是上个月失踪的,可怜我那老嫂子,哭得眼都快瞎了。”
邵明薇却有些不信,“不会是被人拐走了吧。古来多少人祸都是借鬼神之力。”
老船公道:“唉,鬼神也罢,人祸也罢,谁晓得,不说了,不说了,说这个不吉利。”
邵明薇又问了几句,老船公却是一副讳疾莫深的样子,再问什么都不回答了,弄得她越发好奇了。
好在这里离云阳城已经不远。
遥遥地只见一座大城展现在眼前,不愧是通南北贯东西的水陆交通要地,单看码头上的人潮涌动,便可知此地的繁华。江岸上下游更是泊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船只,桅樯密密耸立。挑夫们一件件地将货物从船上往岸上搬,踏板被踩得上下起伏,还有那叱喝声,收骂声,笑语声,交织成一片,混杂于激荡不起的浪花声响声,连绵不绝。
单看这景况,就知道这里是多么的鱼龙混杂了。
船与船之间,还有商贩们撑着小船,向过往船只兜售吃食特产,
不过,象她坐的这条小破船,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儿,连个来招呼的都没有,倒是落得清静。
那船公的技艺非常高明,就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下,居然也顺顺当当,没有半点磨擦地将船靠岸了,“云阳到了,小老儿就送两位到此了。”
沈群和她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辆马车来。”
这是近日来他头一次开口和她说话,说完也不待她回答,便匆匆离开了。
乘着这闲动夫,邵明薇问道:“老伯伯你这就回去吗?”
老船公笑呵呵地道:“天太晚了,歇一夜,老骨头了,可经不起太多折腾。”
邵明薇道:“老伯伯你撑船的水平很高,就是船太破了,看着怪吓人的。”
那老船公拍了拍船身,叹道:“别看破,这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这条船已经陪了我三十多年了,我这一把骨头的年纪,就让它陪我到老吧。”
这时沈群已经雇了马车来了,邵明薇坐了上去,笑着向他挥了挥手,“金玉其内的老伯伯,多谢你了,下次你机会我还坐你的船。”
老船公也朝她笑了笑,“小丫头,下次你再来,小老儿免你船费。”
马车走远了。
老船公弯下腰,伸手拿开甲板,从里头拿出一根烟杆,一袋旱烟叶,又从怀中拿出火石点上。
晚风带走了夕阳的余晖,最后一道金光也消失在了江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