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逸第一次见林韵,没有天雷勾地火,没有岁月静好,那时的她还是一只红皮猴子。 梅雨季节,空气湿度极高,对于狙击手来说,这对击中目标的准确性,有至关重要影响。庄玉松带回了陈闻笛的死讯和一枚一级军功章,泪眼婆娑。追悼会,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冗长而压抑,父亲的遗照,苍松翠柏,白幛□□,来来往往吊唁的人,一个孩子的天塌了。 那几个星期的记忆,对于庄逸来说,是没有颜色的。他沿着马路边的排水槽上面盖着的一米左右的长方型水泥盖子,看着雨水咕咕的沿着长方型水泥盖子边上的缝隙流入排水槽,一直走,一直数,从一数到一百,再数回来。他很压抑,以后再也没有父亲了,他很狂躁,是不是自己再长大一点,事情是不是没那么糟糕。他近乎疯狂的想要长大,想要自己能像父亲一样撑起这个家,想要爷爷奶奶不要悲伤。 与陈闻笛隆重的葬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个月之前一场草草收场的葬礼。林思源曾经是众人眼中的宠儿,京省舞蹈学院的高材生,优秀芭蕾舞者,未婚产女,产后抑郁,自杀了。 所有人对庄逸都小心翼翼的,做好心理建设,排练好面部表情,整理好语言,生怕哪一个眼神哪一句话,刺激了少年脆弱的心灵。庄逸也变得沉默寡言,目光深重。他好好学习,面面俱到,做事滴水不漏,努力证明自己能行。 庄逸第一次见到那只红皮猴子,只有一个感觉,太丑了。黑乎乎的头发乱七八糟,竟然还留口水,傻傻的。庄逸捅了捅那只红皮猴子的鼻子,说:“你没有妈妈了,她不要你了。”说完,庄逸压抑已久的泪水泉涌而下。那只红皮猴子竟然笑了。庄逸说:“你傻啊,还笑。”那只红皮猴子又笑了。庄逸抹了抹脸颊两侧的泪水,说:“你个小傻子!”红皮猴子笑的更开心了。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庄逸的记忆,恢复了色彩。 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弱小事物有强烈的保护欲,庄逸逐渐把红皮猴子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既然长大遥遥无期,那就带个小弟吧!后来,庄逸发现搞错了,那是个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