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赤松子(1 / 2)原来是浮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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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神记载: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冰玉散,以教神农,能入火不烧。至高辛时,复为雨师,游人间。今之雨师本是焉。

好像不过在这山间打了个盹,他便已经五百岁了。

太阳冒出尖来,朝霞穿过金华山乌黑乌黑的迷树干,落在赤松子灰白色的头发上。

赤松子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忽而想起被骗来这已经五百年了。

不由心中大痛,抽噎地吃着刚采的松脂茯苓,小脸被从湖面刮来的风吹得绯红,看见湖面映照出的自己那张稚子般如凝脂玉的面庞。自己明明已经五百岁了,却还只是个童子模样。

赤松子体味到无尽地寂寞和百无聊赖,那露水松脂不过是味同嚼蜡,没有了人间百味,没有悲欢离合,这神仙究竟有什么意思。

他嘴一瘪,眼泪霎时眼泪便装满了眼眶。那个叫张道陵的蠢道士,不过是看着他小好使唤,才便骗他来了这云深不知处的金华山。

“赤松子,赤松子,”他转过头,看见那道士正往他走来。他不由得头疼,长长叹了一口气,化作了缥缈的云雾,散在山川湖海之间。

那个名叫张道陵的道士,此时一手捻着胡须,一手拿着一个长长的拂尘,须发尽白却神光奕奕。他未张口,便有如钟般的声音传过来:“死小孩,五百年了还这么爱哭。我去人间一趟,你乖乖在山里待着。”

而那道士刚一说完,还不等赤松子反应,便没了踪迹,只余下说话的回音在山间飘荡。

赤松子不屑地撇撇嘴,转了转小脑袋,看着空寂寂的金华山,不觉凡心一动,想着那道士时时去人间游历,每每都不带他,只说他在人间可能会闯下大祸。

赤松子很不满道士的说法,自己不过是个模样还未长全的小仙童,连打人的法术也未曾学过。所会不过是随风雨上下,容貌不变,长生不老而已,不知造出祸害。

真是可笑。

赤松子,至五百岁,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

赤松子离开金华山的时候,正是春日,他最爱的春天。

有无数的生机与绿意都在这个季节萌芽,绿柳红蓼,桃红梨白,那星星点点盛开在村头田坎上的野花以及村口酿酒绵长的香味。

他喜欢这些人间的东西,这些个俗气反而让他觉得欢喜。

而那个老人也是在这个时候落入他的眼中的。须发尽白的老人,穿着玄色大氅,手里拿着赭鞭,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晕倒在一片花草之中。他把自己的冰玉散给他喂了些,再随便运了些气给他。

那时,天上的突然暗淡的一粒星又重新闪着光,五星异动,天下命盘已变。

他不过是取手之劳而已,却不曾想救得确是姜氏部落的族长炎帝。

他从前听那道士提起过,说那炎帝又叫神农,尝百草,制耒耜,播五谷,是这天下难得的能人。

他浅浅地笑了,灵光溢出来,化作光顺入旁边的榆叶之中。难怪,便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养育出那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吧。

也正是那时候,赤松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做神仙的。他看见姜藜,便觉着那道士口中什么仙道长生全是胡扯,人间有这么好看灵巧的人儿,那仙地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姜藜那秋香色的长衫,乌黑的发,雪白的脸,以及仰着脸时盈盈的笑,是多么难得啊。姜藜的这种美是灵动的,独一无二。

远胜过那偶尔来他们山中作客的所谓骄傲又清高的仙女。

他喜欢她。

而不知是因着赤松子救了她父亲还是觉着赤松子是神仙好玩,姜藜极爱黏着他,走一步便跟着一步。看着他能随风雨上下,看着他吐气成雨雾,看着他童子模样的脸。

她总是缠着问各种关于神仙的问题。各种奇奇怪怪的,连赤松子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偏偏不知为何,他喜欢这种痴缠,喜欢被人黏着,喜欢一转身就能看见那张可爱又天真的脸。她把编了好几月的花赠予他,给他织暖和的大氅,带他打猎骑射,看春花夏雨秋实冬雪,一起拥抱时缠绵不绝的暖意。

他从来没把自己当过神仙,他有喜怒哀乐,如何做的了那无悲无喜的神仙?

他记着她每时每刻的笑意,她的喜爱,却不曾想着,这人世不过平常的东西,在往后寂寞的岁月中,他竟记了几千年。

许是他很久没来人间,不知原来这世间的时光轮转是如此快,好似不过须臾,他便已在姜水之地呆了三年。

那炎帝真是一个好族长,只是因为尝百草,身体越发的虚弱,不过是赤松子的冰玉散和松脂仙露维持着他早就透支的生命。

慢慢地,姜水之地的人们也慢慢习惯了并喜爱着这个来自异地的神仙。

这三年,因为他很少使用冰玉散,容貌改变地极快,已经从那个幼稚的童子之颜变成了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每每和姜藜站在一起时,总是格外的匹配,人人都说那族长的女儿可真是好运气,怕是以后要嫁给神仙。

炎帝每每暗示他,默许自己的女儿和他一起。他也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地和姜藜在此地生活着,再也不回那枯燥乏味的金华山。

人世多好,有尝不尽的热闹,有忽至心头的暖意,还有掩不去的善。

只是。人世间的故事大多都因为一句只是,便匆匆忙忙地调转了走向,如同夏日里骤降的暴雨雷鸣。

那一年开始,姜水之地突然大旱。刚开始只是姜水河流干涸,天不降雨。

后来持续一年上天仍未有降下甘霖,以致于到了焦金流石寸草不生的地步。

看着不断因为干旱而枯萎的花草树林,那些因为干旱而或死去或迁徙的姜地之民,炎帝急的心急火燎。而赤松子,无论在如何吐出云雾,运气聚雨也不能降下半滴雨露。

炎帝几次三番地来询问赤松子对策,连姜藜也一改昔日的笑颜,日日愁眉苦脸。

他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摇头,说着天命不可改的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