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了,静谥在那片深浓的夜色里,一点一滴的压下来,将四方天地盖的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的缝儿,恍恍惚惚中,总让人平生出一种极为不平定的错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熏炉里的沉水香燃了一半,丝丝袅袅的烟雾,从熏炉里漂浮出来。散在虚空里,淡淡的香气迎风而溢,整间厢房都笼着一股温柔的隐香。
紫檀色的花梨木卧榻隔在山水画屏前,两侧分别是水晶珠帘,用银色的钩子勾着。但因四周的纱窗敞开着,也会有夜风一阵一阵的拂进来,将帘子上的珠串吹的叮铛作响。
就连点在卧榻两侧的灯盏,也在夜风轻拂下,光影忽明忽暗。晃的夏目坐在灯火里的身影,也晦暗未明。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端着那周身刻着清晰云纹的琉璃杯盏,眸光深深而悠长。好似在透过那杯盏,在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直到,杜风推门进来。带来门外的冷风,将灯盏里的烛火抖动了一下,夏目猛然从深思中回醒,抬眸看向入内来的杜风。
杜风已经走到夏目跟前,单膝点地,跪下拜礼,
“卑职杜风,参见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微叹一声,夏目调整了下自己的神色,淡然的瞟向杜风,让其起身。
“多谢世子。”杜风回礼,缓缓从夏目跟前站起身。
在杜风的回望中,夏目从卧榻上端起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做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偶然扫过杜风的眉眼。在凝滞的剑眉末梢,夏目隐隐约约间,仿佛瞧见一丝着急。遂尔,开口问道,
“这样的时辰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面临夏目的问话,杜风的神色先是滞了一滞,而后才是缓缓一舒。跟做下决定一样,抬眸清明的看着夏目,朗朗回答,
“回世子话,卑职进来获得一些消息,是有关于寒衣姑娘的。”
这些日子来,夏目对寒衣的变化,莫说路之晴看的分明。便是连同整个睿王府里头的人,都看的分明。所以,杜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才匆匆忙忙的赶来,想着如何回禀夏目。
也正如杜风所料的那样,一听到说是有关于寒衣的事情。夏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神色,立马又给提了出来,剑眉莞尔一紧,立即就问,
“有关于寒衣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细细的说来,一个字也不许漏。”
还真是没有想到,对寒衣的事情会上心到这样的地步。瞧着这样的夏目,杜风似乎看到当年,为路之晴发狂的秋凛睿。不由在心底叹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如此看来,夏目也难逃美人关。
这才没有跟夏目兜兜转转下去,如实回答,
“前些日子,卑职偶然中得到消息,有人在四处打探寒衣姑娘的身世。甚至,还查到西陵去了。”
“什么。”等的杜风的话落完,夏目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乌云密布一样堆聚在他的额头,隐晦的神色,已然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那幽深的眸里,凝聚的漆黑。抿了抿唇,就连声音也低沉下去,
“有人在探查寒衣的身世,可能查出来,对方是什么人?”
被夏目一问,杜风凝眸摇了摇头,颇有些愧疚,
“回世子话,没有。对方太过隐秘,行动也格外小心,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曾留下。倒是我们想去查,都无从下手。”
“如此谨慎,能避开你的耳目。如此看来,对方甚是不简单呀。”听着杜风的话,夏目的心里,依稀有些担忧。
左右看寒衣,也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去何处惹这般厉害的人物。关键是,还不知道对方,是敌还是友。忽尔间,夏目又是想起寒衣曾说过,她幼年时随父母走访亲戚,不料途中父母遭坏人所害。自己,也流落江湖,成了孤儿。
若是如此,那此番探查寒衣身世的人,会是她的家人,还是她的仇人呢。
如是想着,夏目倒是有些难以决断。
看着夏目自顾失了神,杜风有些不解,上前问道,
“世子,那此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才是。可否要阻拦他们,不让他们探查寒衣姑娘的身世?”
“啊。”思绪被杜风的问话打断,夏目回过头,看着杜风询问的眼神。松开凝紧的眉眼,道,
“传令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探到来人是何方神圣。在没有查清楚来人身份之前,将有关寒衣的一切,全部销毁去。不能让来人查到一丝一毫,跟寒衣有关的东西。对了,你们也去查查,寒衣的身世。记住,一定要他们之前,不管查到什么,立即给我回报。”
“是。”明白夏目的意思,杜风领下命令,要退下去。
“慢着。”还没走远,又被夏目给喊了回来,
“去找蓝阁主,有他的帮忙,你们做事会方便很多。”
“是。”领完夏目这一句,杜风才是退步出去。
等的杜风走后,夏目深凝的眸色,越发显得深沉。寒衣是他在西陵救回来的,走到这一步,他不可能将寒衣还回去。何况,寒衣还是他母妃的救命恩人。无论来的人是寒衣的家人,还是仇人,他都不可能将寒衣给教出去。
不知为何,夏目忽然想,若是来人是寒衣的仇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