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长毛的点心就别吃了，当心再把身子吃坏。”云立德从碗橱里搜罗出三四个油纸包，其中一包还是半年前云雁回娘家带的蛋黄酥，打开瞧瞧，里头还剩下两个半，都成黑的了。

朱氏斜着眼角，瞧了一眼，“扔猪圈喂猪吧。”

云立德也是耿直，迟疑了下，道，“雀儿说这放坏的东西不能喂猪，猪要是染了瘟病，一死就死一片。”

“这年头，畜生倒是金贵了。”朱氏皱皱眉，余光瞥见在屋门口探头探脑的陈氏，没好气儿道，“给那腌臜婆娘吃。”

云立德：“……”

在门外探着半个脑袋的陈氏撇撇嘴，小声嘀咕道，“猪都不吃的给我吃……”

送完年货，朱氏也没说给儿子倒杯水，两腿一盘，又坐床上低头垂眼的做起的针线活儿。

入冬那会儿，连氏给她送了几块儿厚实的好料子和今年的新棉花，她给自个儿从上到下做了两身儿崭新的冬衣，裁下的边角料便用来绣些鞋面儿，鞋垫，荷包之类的小玩意儿，打发时日。

朱氏手巧，绣的花儿，绣的蝶儿都灵活精细，但她从不把绣活儿送人，绣完就堆在一旁。

云立德站了会儿，见她又不说话了，便搓搓手道，“娘，那要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包饺子，我再给您送。”

说罢转身，刚走到门口，又被朱氏叫住，“等等，”朱氏慢悠悠的抬手，从床头扯过个簸箕，翻来覆去的扒拉了两下，从里头挑出了几双纳好的鞋垫子，扬起下巴，挑着眉道，“拿去罢。”

“……”云立德怔了下，目光落到她手上，随即才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应了声，上前接过。

回到家，他把那几双鞋垫子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上，说是朱氏给纳的，云雀在一旁直啧啧称奇。打从她记事儿以来，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她都有点儿怀疑老太太是不是中啥邪了，想问又没敢问，表情复杂的瞅了连氏一眼。

连氏也是不敢相信，伸手摸了摸，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云立德问道，“娘给的？还说啥没？”

云立德摇摇头。

“娘的绣活儿真不错，瞧瞧这针脚，比村里好多小媳妇儿都好，鞋垫子都这么精细，哪舍得垫在脚底下……”连氏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便起身把那几双鞋垫收进了床头柜里。

今儿早李二家杀了猪，又送来个猪腿，云立德把猪蹄子砍了下来，说要跟萝卜炖上一锅，连氏这边儿刚张罗着去弄，那边儿，身子才恢复些的赵氏便上门儿了。

她身上那件儿夹袄还是入冬时连氏给她的，也没多余的冬衣换，就那么一件儿整日穿着，又是劈柴又是生灶的，已然看不出底色来。

赵氏缩瑟着脖子，站在云家的栅栏门外，伸着脖子往里望，见连氏从屋里出来，忙低低的喊了声，“老二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