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的稚子,看上去倒是比几个月之前,多了几分成熟的姿态。只是周云舒想不明白的是,从华阴县附近到这长白雪山,可足足有着三千来里,算起来上次作别,也不过五个月左右,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想不明白就算了,毕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周云舒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转,就把这念头抛开了。没错,这个小孩子,居然是周云舒初来此方世界所遭遇的那一双姐弟中的弟弟。
缘分之巧合,因缘际会,概莫如是。无巧不巧,周云舒所认识的这个叫做朱慈照的小孩子,也算是张芜荻的旧识。
“原来是你啊!”周云舒面上颇有三分惊讶,随即又被喜悦替代。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居然能碰到旧相识。他颔首点头,随即问道:“你姐姐呢?你们是”
那边儿,张芜荻也是没有想到能遇见两年前随手帮忙安置的一双姐弟中的小屁孩儿。当初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双姐弟的身世际遇,这才动了怜悯之心,将之安置在自己曾经无意间发现的一处隐秘所在,倒是不曾想,两年光阴,对方居然流落到了这个地方。虽然说来,看起来对方现在似乎过得不差,但想到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孩子,跟着一个同样涉世不深的姐姐,辗转流落几千里,其中多少苦难心酸?想想也怪叫人心疼的!
也正因此,张芜荻看向朱慈照的眼神,就充满了慈悯。她倒是记性好,两年不见,居然也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来。只是在周云舒那一句“你姐姐呢?”问出口之后,张芜荻的眼睛眯了一下,鼻子里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
不满于周云舒上来就询问一个女子的消息。虽然知道周云舒无意为之,就如拉家常一般,并没有存什么心思,但张芜荻依旧心里有些不痛快。当然了,这种不快,自然不会再小孩子面前表露出来,微微哼了一声,就算“暂且搁置”。
“小照?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果然是周叔叔,张姐姐!”朱慈照欢呼一声,蹬蹬的跑了过来。
一身棉麻的袍子,穿在朱慈照的身上,小小的孩童,也有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影子。话说回来,老朱家几百年下来,要是还有长得不怎么样的孩童,那也未免离奇了些。
比起几个月前的略显单薄的样子,朱慈照现在的模样可就要壮实多了。由此可知,他们最近的日子,大约还是过得不差!
“慢点儿!”张芜荻与周云舒迎了上去,遇见了这个小不点儿,那也就意味着之前他们所见到的那处屋舍,很可能就是他们姐弟俩的居处。碰见熟人,总比陌生人打交道要好得多。虽然很是匪夷所思的,这姐弟俩是怎么跋涉数千里,找到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咦,不对!”张芜荻何等敏锐的思维?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且不说,之前周云舒对自己提过,他初来之时,大约是四月初,才在华阴县的深山里遇见过这一双姐弟,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兵荒马乱的,他们是怎么跋涉千里,来到此处?
再者说了,自己当时伸出援手的时候,朱慈照还是一个六岁孩童,能记得多少事?岂能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世间的确有过目不忘的天才,但张芜荻可不相信,能够那么恰巧被自己遇上好吧,这种事情本来无可厚非,但是与其他的异常联系起来,那就足够成为一条新的“证据”了。
再说了,张芜荻自己也是见过那个叫朱淑娥的前明公主,那是一个执拗同时有些怯懦的女子,恨不能带着朱慈照一辈子避世不出。张芜荻可不相信,对方能鼓起勇气,舍下还算安全的隐居所在,带着弟弟再一次流落千里
就算是当时后金南下,华阴县成为战场的焦点,朱淑娥自觉原本安身的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了,也断无可能不选择南下,反而一部雷尚,一头扎进后金的老窝。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四面都是寒风猎猎,天寒地坼的环境,朱淑娥凭什么能够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平安带到这里?
如是想着,张芜荻瞬间就心里提起了警惕。虽然不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有什么危险,但从周云舒口中确证了世界之大,玄奇莫测,那些山精野魅的传说,未必是假的啊!
“莫非真的是山精野怪,幻化人形,玩弄我跟云舒?”重重的疑点、不合理,让张芜荻一时间脑洞大开,差点儿就能写一本玄奇的“鬼故事”了!
“你和你姐姐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四月底的时候我还去找过你们,那时候你们已经人去楼空了是什么时候走的?这里距离那边儿虽然不算远,但毕竟也是麻烦我可是记得你姐姐最害怕这些了。”
“奇怪,华阴县距离这里怎么着也得有三千里地,怎么芜荻说距离不远?”周云舒心里奇怪,偏过头看了张芜狄一眼,就见对方松松和和地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周云舒毕竟对张芜荻十分熟悉,却是分明看出了张芜荻的内紧外松,分明蓄势以待
这个发现,令周云舒惊讶不已。他是知道张芜荻的,错非遇到的是极大的威胁,断然不会如此。“只是,威胁来自何处?”心里不解,但周云舒还是相信张芜荻,自己也暗中提起了三分小心。
张芜荻玲珑心思,纵然心里已经判断面前这个“朱慈照”大有问题,但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一切都是自己凭空臆测,虽然大有道理,但都是自由心证。凡事都有万一,必要的警惕要有,但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猜测就下了结论,到头来,误伤了人,那就不好了。这随口提出的问题,何尝不是心里认为大不对劲的时候,所用来试探的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