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鼻的烈酒最终灼伤了胃，麻痹了心脏，朦胧了意识，他这才安然的睡去……

……

夜早已黑暗，窗外的雪花依旧纷飞，只是寂静的可怕，那些沉眠于灵魂深处的记忆瞬间苏醒，一切的一切宛如梦中的景象，历历在目，奶奶在做饭，不知道在做什么饭，或许他对此早已没了任何所谓的期待。

奶奶看到他动了，知道他醒了，然后微笑着说道“你今天去找王锋了？户口本也不在了，是不是说好了？”

他躺在床上，第一次正眼看着头顶那让他出神的横木大梁，有些发黑，应该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做饭导致的，所以苦涩一笑，然后摸出香烟，点燃一支，继续喝了几口酒，这才茫然中说道“嗯，明天早晨就去上班，二厂报到，就在北桥边上的仓库里。”

“好好上班，现在你父亲也没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

其实奶奶说了很多很多，只是剑锋他只顾着抽烟喝酒，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奶奶到底在说些什么，等奶奶说完，他就回答“嗯。”

其实奶奶想得到的答案无非就只是这一个字罢了，他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穿好衣服出门，外面花园里的雪非常非常厚，而天空中依旧落着雪，冬天？这就是礼泉的冬天，也许是吧？

扔掉手中的烟头，拿起酒瓶猛烈得喝了几口，然后默然在这黑夜中出神，嘘……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或许就不应该去想这个问题吧？

对着花园小便，厚厚的积雪被融化了一个小坑，融化的小坑边上，在灯光的透射下黄黄的，有人告诉他说，尿液是黄的，这就是上火了，是谁说的？其实早已模糊了。

咕咚咕咚，又是喝了几口酒，然后伫立于此，还是抽着烟，看着根本看不清楚的天空，默然出神。

奶奶在喊他吃饭，老样子，面糊和咸菜还有花卷，吃过后脱衣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还是喝点酒吧？

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孩子，竟然痴迷的依赖着酒精的麻醉，这才能够睡去，这他妈的，一定是宿命的过错。

奶奶也睡了，灯关了，漆黑而又无比寂静的夜，让人痛苦流泪，好害怕明天的明天，不知道为什么。

夜的漆黑渲染了本该向往明天的希望，渗透了灵魂深处的祈求，所有的一切，不过梦一场罢了……

清晨明亮的光亮？也许是吧，茫然起身，奶奶早已去扫大街，墙上的挂钟显示七点十分，王锋交代过，早晨八点之前。

他起身，穿衣服，洗脸刷牙，依然用着那像白石膏粉一样的牙膏，做好一切就发呆，然后出门。

出门前是七点四十分，他估摸着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吧？所以并不着急，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只是抽着烟，默然前行。

再一次看到这巨大的木门还有看门的老头，那只土狗依然在叫着，老头依然像昨天一样制止了它。

接着老头看着剑锋他一笑“来了？”

“嗯。”

老头听后又是笑笑“厂长在等你，说看到你了，叫你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哦。”

他顺着老头指着的方向走去，路过了四条流水线，天蓝色的输送带，有很多员工都坐在边上的小凳子上，本来在聊天，但看到剑锋他的那一刻，几乎都沉默了，这就是恶人的气场？应该不是，应该是他们知道剑锋他是个恶人，所以这会好奇吧？

这里面男孩子少，女孩子很多很多，应该说几乎都是女孩子，而且年龄几乎都不超过二十岁左右，一个比一个漂亮，虽然都穿着颜色各异的羽绒服，但这完全无法掩饰她们年轻的气息。

厂长办公室在流水线的最后面，其就是在硕大的仓库里随便搭建了一个木板房子而已，剑锋他敲门，然后推门而入，但马上双眼一凝，因为他竟然认识这个厂长！

焦北京很瘦，就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后面，穿着一身笔直的西装，白衬衫，而且打了个粉红色的领带，身边有个自制的火炉，是用某种油漆的小铁桶做的，里面烧着钢碳，边上有个文件柜与电脑。

焦北京这个人二十岁左右，他不是本地人，平头，高高的鼻梁，有点像外国人，皮肤也很白，纯粹一个大帅哥。

北京抽着烟，微笑着，是两块五一包的硬延安，烟盒和一次性塑料打火机，就在办公桌上扔着“张剑锋，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