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杰心情不好，约了张扬出来喝酒，两个人到了常去的小酒馆，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盘凉拌粉丝，一盘牛肉。

张扬看英杰光埋头喝闷酒，也不说话，有些担心，问：“看你好像心情不好，咋了，有什么事吗？”

英杰叹口气说：“红梅这段时间的脾气越来越大，一天到晚摔锅甩门子，昨天英敏看不下去了和她吵了一架，跑回娘家去了，雨菲一看妈妈走了也不高兴。”

张扬有些同情的看着英杰，说：“我看啊，你们还是搬出去住，不要和老人挤一起。这样矛盾多。”

英杰没有说话，说实在的昨天李红梅摔门出去，英杰也觉得有些过分。英敏给自己说的那些话，自己听了觉得很羞愧，耳边仿佛还听见英敏说：“你们成天说爸妈重男轻女，这话没错，你是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在家里白吃白住了多少年，给过家里一分钱没有？有人说过你们一句不是没有？我是女儿，从第一个月拿工资开始到现在，我每个月都要给家里交生活费，你结婚、你订房子，爸妈都是巴心巴肝的拿出毕生积蓄，不够了我还得贴补你们。爸妈给你买了房子你说远不去住，租出去自己收租金。谁说你啥了！要是放我头上，肯定没门啊！不就是你是儿子吗！左泽天才这么大，他爸爸妈妈都不在跟前，你做大伯大妈的不说对娃娃好一点，一天到晚怄气，说什么爸妈重男轻女，说白了你们就是心里惦念爸妈的那点钱，深怕自己吃亏。爸妈这点东西你放心我和英东都不要，都是你的，满意了吧！但是你要想想，爸妈不是你们一家的。我是个女儿，照理说我没什么说话的份儿，但是你们太过分了，就不行。”

看英杰半响没说话，张扬岔开话题说：“下个星期一我要去成都开会，你去问问你姐夫看要不要给你那两个外甥带什么东西。”前一段时间天气冷，张扬到成都开学术会议，英杰搭便车去给胡杨楠胡杨林送了一次被褥。

英杰看张扬这么问赶紧说：“算了，上次去都带了。”

张扬点点头说：“明天我让范红英去和李红梅谈谈。”

英杰赶紧摇头否决说：“算了，她那脾气，确实不好，让她在娘家待几天。好好想想！”

张扬笑起来说：“你个男人，不要被家务事埋没了你的才华。说说你最近写的那个曲子。”

一听作曲，英杰的眼睛一亮，这是他结婚以后最喜欢做的事情，每天躲在屋里弹吉他作曲，远离琐碎的俗世，对他来说浸淫在音乐的世界里的那个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

张扬看着英杰一说到音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内心有很多感触，他想起多年前这个曾经高大帅气的大男孩，穿着蓝色的工装套装，站在灵犀医院的院子里，双手插在裤袋里，微长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脖子上，旁边站在一个美丽秀气的女孩儿，那女孩害羞的看着别处，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美好温暖。

那时候他以为所有的爱情都会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饭后，张扬把英杰送到白街，在街角看着英杰踉踉跄跄的敲门，看见有人开门英杰进门，遂放心后转身离去，听见英敏在身后叫着：“张扬哥。”

看见英敏，张扬故作镇定，他知道英敏的心思，但他不想和英敏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所以张扬选择回避，特别是张扬结婚以后，两个人基本断了联系。

看张扬有些尴尬，英敏故作大方说：“张扬哥，好久不见！”

张扬也笑笑说：“对，好久没见，英敏长大了。”

英敏点点头说“我今年都36岁了，是该长大了。”

张扬看着偏瘦的英敏，披着漆黑的及腰长发，内穿一件暗红格纹长衬衣，裸露着洁白修长的脖颈，脖子上一条银质的项链格外眼熟。他想起来那年去成都进修，精心挑选了这条项链送给英兰，因为英兰属狗，项链的挂坠就是一个可爱的小狗狗。当时英兰不收，自己说：“送出去的礼物我是不会收回来的，你拿去送人也好，丢了也好，我不管。”没想到送给了英敏。

张扬有些诧异问：“现在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英敏叹口气说：“我姐夫这两天心脏病犯了，晚上不能离人，我去看看他。”

张扬看着英敏，有些不解：“没请保姆啊？再说英杰去照顾不是方便些？”

英敏笑笑说：“请了保姆，人又很勤快，就是年纪大了点，晚上熬不了夜，你说英杰吧，他去确实方便些，不过那也得我嫂子愿意啊！哎呀没事，姐夫又不是外人，跟哥哥一样，他年纪大了，身体又残疾，英杰去了我还怕他照顾不好呢？”

张扬问：“你姐夫残疾的很厉害？不能自理？”

英敏哎了一声说：“腿基本不能动。”想想说：“我姐姐第一次送胡奶奶去天山不就是和你一起去的吗？他伤的那么严重，你忘了。”

张扬没有说话，他确实忘了，那些和英兰有关的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不去想，慢慢的都变淡了。

张扬说：“你姐夫住的那条街晚上人少，我送送你！”

英敏没有推辞说：“好啊。”

两个人慢慢的融进这初春的晚上，夜色深沉，昏暗的路灯，时前时后的影子，以及微醺的春风，英敏走在张扬的身边，却没了少年时灼热的激情。她想起有很多年这个默默守护在姐姐身后的男子，和自己和英杰在一起的很多片段，那些片段都和音乐在一起，悠扬而伤感。那个痴情的男孩，和那个年少的女孩，在荏苒的时光里和最爱的人插肩而过。

到了胡家大院，张扬告辞，英敏拿出钥匙，打开院门，慢慢走进去，堂屋里保姆李妈正在看电视，看见英敏进了，赶紧站起来说：“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英敏叹口气，忧心忡忡的说：“怎么不来哦，看样子我姐夫这次病的有点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准备这两天搬过来，方便照顾。”

一听英敏这么说，李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洗衣做饭倒是简单，就是胡月明每天擦洗翻身一个人确实搬不动，英敏别看瘦弱，手劲很大，两个人总是好些。

李妈来了半年了，看出胡月明的这个小姨子不仅漂亮人还很和善，对自己很好很尊重，家里家外帮着打理的井井有条。就是不明白这么好的人儿怎么三十多了还没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