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四章

风木含悲

英杰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左妈和碧莲、英敏、英东正在堂屋吃早饭，一人一碗稀饭，一大碟儿泡菜摆在中间，英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婆婆、妈，怎么办？怎么办”

左妈看英杰上气不接下说：“干啥这么慌，你咋个没骑自行车啊！跑的汗流？”

英杰没理会婆婆的问话，直接说：“哥哥的妈妈死了！”

碧莲一惊，没说出话来。左妈倒是镇定说：“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英杰说：“我昨天去了哥哥那里，他的同事，就是那个甘医生告诉我的，说哥哥的妈妈自杀了，很惨，都好几天了，哥哥去料理后事，一直没有回去上班。”

半响碧莲流下来眼泪，她没见过张扬的母亲，但是她心痛张扬，英兰去了新疆快一年了，张扬就老老实实的等着，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命这么惨啊。

英杰看妈妈流泪，也鼻子酸酸的，英敏哭起来说：“哥哥好可怜！哥哥一个人怎么办？”

小小年纪的英东说：“张扬哥哥的妈妈死了，哥哥没妈妈了。”说完哇哇的哭起来。一屋子的人个个都流下来同情的泪水，眼泪和着稀饭咽下，大家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英敏打破沉默，放下碗筷说：“我想去看看哥哥！”

碧莲说：你知道他在哪里？你去看？”

英敏说：“他肯定在家，他不回家能去哪儿？”

英杰说：“我也去。”

英东说：“我也去。”

看三个孩子都想去看看张扬，碧莲说：“待会儿吃完饭，英杰和英敏先去张扬家看看，英兰走的时候留了他家的钥匙，叫我隔山差五的去看看屋子，就这几天我没去，兴许他回来了。”

看英杰、英敏急的站起来就要走，碧莲吩咐说拿饭盒带点稀饭泡菜去，你们等等我去煎一个鸡蛋，万一不在家你们就赶快回来我们再想办法。英东下午放了学妈妈带你去，现在吃完饭准备上学去。”

一路上兄妹俩匆匆忙忙，很快就到了张扬家的小区，到了门口，英杰敲门：“张扬哥，张扬哥。”没人应，英敏也帮忙敲，还是没人应，英敏掏出钥匙，直接开门进去，客厅很整洁，感觉没人来过似的，两人推门进了张扬的房间，张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英杰去拍他的肩膀也不应，英敏心痛哥哥，颤抖着声音说：“哥哥，起来吧，喝点稀饭，妈妈专门给你煎了个鸡蛋。”

张扬有些吃力的摇摇晃晃的慢慢坐起来，他不是那种让人难堪的个性，虽然他不想理他们。不想理任何人，但是他还是轻轻的摇摇头说：“我不想吃。”

一看张扬的脸，英杰吓一跳，看了英敏一眼，英敏也是眼圈红红。只见张扬满脸胡茬，鬓角还冒出了很多白发，英敏对张扬的感情不比英杰少，甚至更甚，这个在孩子们眼里年长的哥哥，是一个多么阳光帅气，多才多艺，却又亲切温暖的大哥哥啊。但是现在他落魄的就像街边流浪汉，衣服好几天没换皱皱巴巴，眼睛充血，嘴唇干裂，18岁的英敏生平第一次有了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太可怜了，可怜到英敏都无承受。但是英敏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她要英杰把哥哥扶好，自己去把稀饭端到哥哥跟前，舀好，一瓢一瓢喂给哥哥吃，张扬没有拒绝，他张嘴闭嘴，味同嚼蜡。他总是不忍心拒绝别人的好意，他脑袋昏昏沉沉，就像一部机械任人摆布。

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就想这样睡过去那该多好！妈妈没了，英兰也好久没有给自己来信了，他不知道一个人如何面对今后的日子，父亲病倒了自己也不能伺候他老人家，痛苦自责内疚犹如巨型的黑色漩涡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打转，搅的他动弹不得。

英兰看着哥哥，他形如死灰，面无血色，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面部轮廓，竟然有一种深深的绝望的美感。

英杰和英敏都感觉很无力，兄妹俩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哥哥的心，沉默了良久，英敏从口袋里掏出口琴，轻轻的吹起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美

心儿多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