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清墓(1 / 2)一个名字里的救赎首页

元旦后,我们终于还是渡过了这期末之前最痛苦的河,成功放了寒假。

很快到了除夕。除夕那晚外面是烟花爆竹声声呼唤着的夜,南生和我看着窗外绚烂的天空。真快呢,又一年过去。想起小说里南生度过的除夕的夜,我不由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南生。看着面前这个女的,想起和她的回忆,想起她曾经的过往,不经觉得落寞,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呢,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看,害怕美好的东西明天就会离去,这些想法随着烟花的绽放变成了空中的火星,带着对新一年若有若无的期盼消散。

每年除夕的第二天我都会回到我的故乡,看望那两座灰白的石头。我只知道这是个标记,能够怀念的标记。每年我都会带上老父生前喜欢的香豆和老母喜欢的衣服去看他们,但我觉得只要将完整的自己带到他们面前就好,我知道在那一边他们想要看的是我。今年也是。

花了点时间就收拾好了,一个帐篷一点衣服一点吃的,很简单,这一天我晚上我会在那里睡。当然和逝人一起睡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的日子都是这样。我通过这种方式去感受家人的气息。

你要走吗,去哪里。

南生双手抱膝,好像一只猫,难过的神情一闪而过,我捕捉了这一瞬的细节。我惊奇,难得在那张脸上看见不一样的神采,甚至以为她只会那一种表情。

回老家,看我那两个没了的。

她开始支支吾吾,呃呃啊啊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我终于听明白。

能,能带我一个吗。

声音小的可怜,但却让我震惊。她的头埋的很深,这幅娇滴滴的样子哪是平日里清冷的她。我都怀疑她是否想上次一样发烧。

行,你一个人呆家里也蛮无聊的,一起吧。那你得自己买一个帐篷。

不用,我们睡一起就行。

什么啊,万一我半夜对你做什么。

你是觉得你自己会对我做什么吗。

她又死盯着我,我一个大男人居然开始躲闪起来她的眼神。这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当然不会在意这种事。

好,姐姐听你的啊。

背上行囊,坐上前往故乡的车。城市很快消失在余光里,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并为带来任何暖意,我和南生相对无言,好像陌生人一样。感受着窗外吹来的风,十七年了,这风依旧刺骨,凄冷。很快的车驶入荒野,进入古老镇子。

故乡就是回不去的地方。

回不去的不只是和某人的回忆,还有那个最初的单纯的自己,被爱包裹的自己。环境也是,即使是熟悉但终究不在是一路,走在街上朦胧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能感叹回不到从前。

街道上的阶石都是粉刷过的,广告也是全新的,放着我不认识的明星。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时间就是这样匆匆穿过我们,去往来日。街道的一切都是我需要重新熟悉的存在,过往的行人也是陌生,我和南生就是穿梭在过往的人群里。

刚好到中午,我们决定随便吃吃,走进一家馄炖店,简单的馄炖摆了上来,我下意识的抬头道谢,我期待能看见熟悉的脸,但依旧是陌生,是个年轻的女孩,她朝我眨眨眼便离去,我转头发现南生在看我。

怎么很好看。

没有啊,只是觉得会不会能找到熟悉的人。

她转过头去,又闷声不响,我猜到了心中的答案,只是仍在否定。

终于来到郊外,远离了街道上的陌生感。或许我就是这样喜欢安安静静。父母的墓立在山的角下。这山也是老朋友,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就是这山,连年的洪水已经将这本该青绿的山击垮,上面满是黄泥的裸露。但在我眼里她仍是那样亮人。

灰白的墓上是父母的照片,看见这照片,我到底还是哭了。多少年的泪仍然没有干,一年一年的哭,带来了一年比一年的坚强,想到世界上那么多失去亲人的人,想到那么多在痛苦中度过的人,再一次忍住,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强行让自己心中的感情压制下去。一旁南生吓一跳,赶紧过来。

呜呜,我还是这样,这样不爱自己,呜呜。

我一边想哭一边想说话,好不容易才停下。

真像小孩呢。

她擦去我的泪,喃喃道。

真的我真的觉得她是天使,感觉终于有能体会自己的人。我就是这样,别人给我的一点好便会在我心中放大。

我收拾心情,轻轻擦去碑上的鸟粪,拿出毛巾将墓擦干净,我想让这样的父母得到一丝体面。然后在碑前跪下,跪了十几分钟便起,然后坐下,待在旁边,和它们述说一年来的往事。提到南生我瞅了瞅旁边看着我的南生,或许吧,我的心中所想是正确的,自己真的喜欢这个人,这个和我同样处境的人,我再一次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感悟完后,便开始讲这几年的往事,没有过多的描述自己多痛多累,只是简单的生活,我觉得什么都比不上能再和父母在一起的生活。记忆里的父母的脸早已模糊,忘不了的是他们最后变成冷冰冰尸体的样子。

没生命体征了,早点收了。

好像没有别的家属,只剩下这个孩子。

蛮可怜的,这孩子,以后也没有父母了。

恐惧在这个年幼的男孩里放大,只剩下雪夜的天,漫漫飘雪怎么盖不住这漆黑的夜。他无助地在雪地里跑着,是去什么地方呢。家。他想家,但家又在何处。残酷的现实像鞭抽打着这个脆弱男孩的心里。好疼。明明没有目标为什么还要跑。多久了。不知道。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我。低头,哪是什么东西,只是他脚上流出的血,天真男孩以为是爸妈来了,来找他。带着这样的想法在这寂静无声的雪夜倒下。

没有小说般的剧情重生或是有人向前来带他走给他一个家。只是一只小狗用力顶醒他。为什么,明明马上能看见爸爸妈妈了,为什么还要醒来,嗯,是小狗,来和我一起找爸爸妈妈吗。可惜他们不会来了,这个念头在还没十岁的孩子脑子里盘旋,然后定格,他明白自己必须活下去。爸爸妈妈也希望是这样吧。脱下鞋子,已经破了一个洞,白色的鞋子已经被血液染红,用手一摸,血淋淋的。安妮说的没错,血是距离生命最接近的东西,那些黏稠,温热的液体随着生命的绽放而流动,随着生命的消散而停止。或许这一身在流动的血就是父母存在的最好的证明。合上鞋,互相搓手取暖,毅然决然地穿行在这无尽的雪夜之中。

奇迹。

真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