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佑祖果然来找了。

马奴将两本书揣进怀里，快走几步，来到高佑祖面前，施了下人礼。既然和二小子是好朋友，就拿他的主人当自己的主人看待。

“马奴，听小二子说，你们是好朋友？”

“回公子话，是的。小子还要谢过公子借书之德。”

“去龙虎山，我会带他去！”

“多谢公子大恩，小二子有福了！”

“这是他的事，你谢个甚。呵呵，如若把你也带过去，你再谢恩不迟啊！”

高家公子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提示自己，给自己开口求人的机会。旁边的小二子也在轻扯他的道袍。

见马奴没有顺杆子爬，高佑祖脸色微变。小二子见状连忙道：“马奴，跟公子说你也去，公子愿意给你机会呢！”

马奴向高家公子再施一礼，“谢公子抬举，只是小子我不是习武的材料，而且，而且已经入了庙门，拜过师。”马奴也不知道，何时起，谎言都能脱口而出了。

自从向世叔讲了雷殛之后马奴死而复生的事，世叔姚启电就特别重视祖师庙，尤其重视马奴，反复叮嘱，祖师庙的习武之人，有多少拉多少，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马奴拉过来。

如若不是这个重任，他都不会正眼瞧这小子，哪里还会如此屈尊纡贵。

此刻，他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也还是露出一个微笑，“大乱之世开启，正是男儿奋发有为之机，难道你甘愿终身栖此小庙做个小道士？”

“……”。

高佑祖觉得自己已经悟到了世叔姚启电劝人的气势，哪肯轻易放过这展示的机会，没等马奴找到应对的言词，接着道：“别想着学文能抬高身份，在刀剑面前，肚子里再多的学问都是屎。要知道，如今是乱世、乱世！

别说几十年没科考，就算有，考取功名又算啥？在乱世，学问大哪如拳头大？

论读书，这十里八乡，又有谁能比得过我？

我都弃文习武了，你这刚入庙门的小道士还在那里偷偷摸摸地读书，岂不可笑？”

一番话，不仅将马奴说得低下了头，小二子更是脸红如血，看样子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要有自知之明，给脸要懂得接着，离开井底才能看到更大的天……”

后面的话，句句如刀剑，直入马奴的心底。之前受高李氏谩骂，许是那时不懂事，也许是话语太脏了反而无力，哪像此刻这般的贬低和嘲讽如刃扎心。

马奴从怀中抽出用布包着的两本书，递给高佑祖，道：“想必高公子是读过这两本书的，还听说高公子有过目不忘之能，小子不才，能否就此向公子讨教一二。”

“你？”高佑祖闻言，气得浑身哆嗦，一个家奴出身的小道士，前后不过启蒙一个多月，居然要挑战自己积累了五六年的学问，要搁在别的场合，打一顿再扔进河沟里都是轻的。但此刻是在庙里，毕竟是道士的地盘，自己的意图也不好暴露，便强压住怒火，“你到底要怎的？”

“高公子任指一页，我背，错一字算我输；反过来，我也任指一页，公子背，一字不差算你赢。”

高佑祖解开布包，递一本给小二子接着，将另一本打开。

递出的是《千字文》，打开的是《开蒙要训》。

高佑祖自忖，《开蒙要训》是几年前自己全文背熟过的，虽然几年来没再温习，也应该能从头到尾背诵，只是具体到哪一页，如若没有提示，恐怕一时想不起来。但，就算如此，总比这小子强。想当年，被称为神童的自己，也是用了三个月才背熟，这小子启蒙才一个多月，恐怕连《三字经》都才开头。

结果却是大大地出乎预料。

高佑祖任指一页，马奴的的确确能够一气背出，且毫无差错。

知道自己做不到，高佑祖狠狠地将书往小二子的手中一塞，“哼”了一声，兀自离去。

小二子连忙跟上，回头看了马奴一眼。

马奴第一次从小二子的眼中，看到了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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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结了一个死仇。”手心在动，讯息也钻进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