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尸泥成功】

……

无数混乱的信息在他的意识里冲撞，就像一个被打碎的玻璃杯，锋利的碎片在大脑中搅动。莫樟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没有人听到。

徐卓发现自己无法控制沼内的空间，而那个越来越近的独臂身影周围汇聚的鲜血还在不断侵蚀这片空间。

逐渐的，徐卓对沼的掌控越来越弱，直到某个临界点，他再也无法维持，沼在无形中溃散，独臂身影缓步向前。

“来！鬼东西！”

他掏出了一把剪刀，巨大的刀片上锈迹斑斑，让人不自觉联想到牲畜、屠宰、哀嚎之类的词汇。

这是那个理发师用来剪头的工具，他在离开前带在了身上，毕竟这是能削骨如泥的东西，其上萦绕的恐怖气息让他感到不凡。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面对一个能无视沼的恐怖，徐卓不确定这是否能给他造成威胁，但他没有退路，也没有底牌，只有敢不敢赌。

尽管知道胜算不大，他依旧不打算放弃，他当然可以选择以假死避开这次危机，但那没有意义。这种程度的魑魅，即便等来了组织的支援，他也不认为有机会全身而退。

徐卓在散发着腥臭气味的街道上像海豹一样喘着粗气。他握着大开的铁剪，迈着沉重的步子靠近曾浩岚。

然而，二者相距十步左右，曾浩岚不再向前，他抬起独臂指向徐卓，断臂处参差不齐的黑色发丝像是活了过来，在空中无序地摆动。

徐卓痛苦地捂着右臂，弯腰站在原地。几缕黑色的发丝从他的胳膊某处钻出，连带着被搅碎的细密血肉。当时在理发店内，他的沼形成之前，已经有发丝刺入他的胳膊，现在仿佛受到刺激活了过来。

“该死！真是难缠的东西！”

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正在被搅碎，骨头也被拆解，徐卓忍着直冲脑神经的巨大痛苦举起了剪刀。

一声低吼过后，模糊的地面上多了一根真实的胳膊，相比整条街道，它之所以真实，是因为鲜血从中流淌出来，这是活人的血。

徐卓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来自魑的侵蚀迟早会蔓延到全身，那个时候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断臂保命，这是仅有的活路。

再次回过神来，独臂身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眼眶空空如也，像是度过万年风蚀日灼的洞穴，只剩下生涩的漆黑。另一只眼则眼珠外凸，猩红如漆，散发着妖异魅惑的光芒。

大眼球的注视下，天色越来越暗，几人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街道两侧的建筑恍惚间如同一个个巨大的墓碑，他们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方平静的湖面。

身处湖心，无论向哪个方向望去，都是硕大的墓碑，肃穆，庄重。林立在湖畔，模糊的碑面看不到任何文字，仿佛那是他们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也就没有看清楚的必要。

湖心很静，静到钟紫榆已经闭上了眼，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一丝慌乱。原本仰着头呆滞的锋子也合上眼皮，像一个入定的禅师。莫樟则是痛苦地捂着左臂，似乎这湖面给他的感觉不足以消解驾驭的痛苦。

墓碑、野草、湖水以及宁静的感觉都如此清晰，此时，那颗大眼球和它流下的粘稠血液倒不那么真切了。鲜血滴入湖面如墨汁一般消散，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渐渐的，落下的鲜血越来越少，大眼球也越来越淡。直到最后一滴并不饱满的血液滴落，融入湖面，接着，在它滴落的位置，一朵白色睡莲悄无声息地探出。

几秒后，第二朵也悄无声息地出现。

第三朵，悄无声息。

第四朵，悄无声息。

......

铺满湖面的睡莲悄无声息地绽开，曳动。这种超然的意境驱散了先前一切的可怖与惶然。

只是这安静的世外桃源只有三个人。

“他们三个呢？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徐卓站在血红的世界里，对眼前的独臂人吼道。

粘稠又滑腻的血液铺满了脚底，也淹没了天空，诡异的巨大眼球紧紧盯着徐卓，置身于猩红世界里的曾浩岚没有回答他。

“莫樟！你能听到吗？莫樟！莫樟！”

回应他的只有浓郁的腥味和摆动的发丝，以及漫无边际的红色。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想要杀死我也好，困住我也罢，都不会有机会了。”

徐卓再一次释放了沼，以透支生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