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就放心了。”
不多时,弱水便回来了。
柳子衿避到门外去。
长乐更衣时间有点长,因为仪容仪态,全部都要重新修饰。
过了一会儿,从房间出来后,已经又是之前那个长乐天子。
只是颈上戴了大量的颈饰,以掩盖那里的红色印迹。
“佛子和西夏公主的订婚宴,便订到后日吧。”她盯着眼前空气,向一旁的柳子衿道。
柳子衿点点头:“我没问题。”
长乐“嗯”了一声,头都不回出了未央宫。
接着,迅速对宫中一干人等发号施令。
首先,对宫中食物、御膳坊人员进行排查,再对宫中进行地毯时搜索侦探,看是否有可疑踪迹,随后,将今天知道未央宫中事情的宫女,包括那个给柳子衿治伤的御医,全部软禁起来,禁止消息外泄。然后,派礼部官员与西夏使进行商谈,讨论关于后日订婚宴的一干事宜。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房间内,先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全身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双眼无神,病恹恹的仿佛丢了魂儿。
弱水在床前跪着,认罪:“婢子今天……未能护得陛下周全,罪大莫极,理应当诛,请陛下,赐婢子一死。”
“哼。”长乐冷哼一声,“何止是未护朕周全……朕看,你现在一颗心,都全在佛子那里了吧。”
弱水头埋到地上:“婢子不敢。”
几十年来,主仆两人,头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对话。
“不敢?那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毫无怨念之气?”长乐问。
弱水不敢说话。
能说得出来的理由,长乐都知道,她无需再说,说不出来的理由,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更是没有办法对长乐说。
或许自己就是那种,肉体给了男人,心便也给了对方的那种女人吧。
“若只是你自己遭难,没有怨气也就罢了。现在连朕都被……你也毫无愤意,这算是大逆不道了吧?”长乐淡淡道。
弱水双肩颤抖:“请……请陛下……赐婢子一死……”
“你我一直情同姐妹……”
对啊,一直情同姐妹。弱水暗道。而且,自己之前还看柳子衿不爽的……自己一定是被那啥昏了头了。
要不然自己为何……对他毫无恨意。
“今日之事,倒也确实怪不得你。”长乐继续道,“那小仙……小魔女,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抵抗,柳子衿又是佛子,你不过一个宫女掌事,不敢生出什么怨念,也是正常的。朕,原谅你了。不过你终归是个女子,这件事情,他必须给你一个交待。”
弱水赶忙道:“婢子不敢要什么交待,婢子只求一死。”
“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长乐道,“从明日开始,你便去长乐宫,服侍佛子吧。”
弱水愧疚无比:“求陛下赐婢子一死。”
“你要抗旨?”长乐问。
弱水泪眼涟涟抬头:“陛下……”
“大家终归都是凡人。”长乐道。
弱水不明白,长乐也没有解释。
她只是心中暗叹,再好的关系,遇上复杂人性,也是刺眼。
今日若只是弱水单方面受辱,她定然愤慨无比。
可是今日不止她自己受辱。
而且与她一同受辱的,还是身份尊贵的天子。
人都是这样的,自己受了欺负的时候,愤慨不已,但若有个比自己高贵许多的人受到了与自己一般的遭遇,她说不定心里反而好受些。对那欺辱自己之人,说不定愤慨也会少上许多。
倒不算劣根性,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保护。
再加上柳子衿是被人动了手脚,他身后又有神仙一样的人撑腰。
大多数女子,又都有一种身体给了别人,就认命的畸形认同感和归属感……
对方又贵为佛子……不是村头泼皮无赖。
不是无能之辈。
抛去早晚要守寡这一条,柳子衿实是一个好夫君的极佳选择。
认命也就自然而然成为最好的选择。
想要挣扎想要恨,反而还挣扎不起来恨不起来了。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
长乐能想明白,但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可悲。
不过,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柳子衿说他可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为今日之事负责时,自己难道就没有动摇么?
就算自己当了天子……可终归还是个女人啊。
许多男人不就是掌握了这一点,才可以省下许多功夫就控制住女人的么?
只是希望自此朝始,女子可以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