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开门声,楚翘连忙放下手,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谨慎望着来人。
是女佣。
楚翘探着脑袋往门口看去。
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如门神立在两侧,如铜墙铁壁一般,她这行动不便,逃跑的希望太渺茫了。
心情变得更沮丧了,看女佣也带了那么一丝怨气。
女佣推着餐车停到床边,正对着窗口洒进来的光亮处,又从餐车下层架子上抱出一捧鲜花放在床头,悄悄瞟了楚翘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做完了事就准备退出屋。
楚翘立刻叫住她:“等等,你绑着我,我怎么吃饭。”
女佣愣了一下,拍了拍额头,是哦,好傻……
目光在楚翘手腕上停留了几秒,突然抬脚走向她。
楚翘暗中欣喜,正要伸出手让女佣解绑,结果,女佣走到离她三四步的距离,身子一转,转到了餐桌边,拿起桌上的碗和筷子,干巴巴道:“张嘴,我喂你。”
楚翘傻眼。
“不,不麻烦你了,你帮我解开绳子,我自己吃。”
女佣摇头:“不行,你要是跑了,我就完蛋了。”
“外面有人守着,我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去,你们这样绑着我,我手脚血脉流通不畅,会坏死的。”
“是吗?”
女佣狐疑盯着楚翘纤细的手腕。
楚翘抬高了手举到她面前,努着嘴愤愤道。
“你看,这绳子把我的手磨出红皮了,万一烂了肿了,我看你们怎么跟少爷交代。”
女佣瞪圆了双眼,仔仔细细盯着楚翘的手腕在看,可屋内光线太弱,这么细致的部位,实在不容易看清楚。
“你等一下,我去拿手电筒。”
说完,女佣一阵风似的从楚翘眼前飘走。
楚翘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另一个女佣走了进来。
“她去拿东西了,我先喂你吃。”
楚翘看出她们不可能给自己解开绳子,心里堵着一口气,冷冷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手不能动,怎么吃。”
“我用脸吃。”
楚翘咆哮一声吼,女佣那张本就不白的脸在暗淡光线下更黑了。
“祝你用餐顺利!”
哼,不过是阶下囚,还真的跟她摆起小姐谱了……
爱吃不吃,不伺候了。
冷眼看着女佣走出屋,从外面重重落下门锁,楚翘薄如蝉翼的眼睫轻颤了一下,茫茫然跌坐在床边。
心好累。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沟通这么困难。
鼻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她吸了吸鼻子,顺着香气望过去,睁大了眼,这才注意到床上的百合花。
房里一盏灯也没有,却放束花进来,有病啊。
这香味也太浓了,混合着饭菜的油香,闻起来特别腻,胃里也翻腾着没食欲了。
楚翘看了一眼饭菜就别过了脸。
弄得这么香,谁知道有没有下料,她可不敢随便乱吃。
楚翘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又看了看饭菜,心头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她跳到餐桌边,两手紧握成拳头,使劲扫向桌上的海鲜汤。
啪的一声。
陶瓷碎裂的清脆响声在空荡的房间里乍然响起。
很快,楚翘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眼眸一闪,身子一软,很快躺倒在地上,紧咬着唇瓣,呜呜哼了起来,扭曲的小脸看起来分外痛快。
门开了,她哼着哼着,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转瞬变成了痛叫。
“好痛,你们在饭菜里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我这么痛。”
两个女佣跑到她身边,慌慌张张把她扶起来。
“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痛,手痛,脚也痛……”
楚翘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喘两口气,翻了个白眼,脑袋一歪,彻底没声了。
女佣急了。
一个掐她人中,一个跑出去叫门口保镖。
“你,快抓个医生过来,你,赶紧去通知周管家。”
说完又急急忙忙折了回来,跟屋里的女佣一起把楚翘抬上了床。
“她手脚好冰,不会死掉吧。”
“胡说,刚才跟她讲话,她声音还挺洪亮的,精神很好。”
“那她为什么突然晕了。”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
“该不会真是绳子绑太久,血脉不通,坏掉了。”
“没这么倒霉吧,这才多久。”
“算一算,也有差不多八个小时了。”
“是吗?这么久了啊,那要不先给她解开。”
“不需要,她这是惊魂,刺激一下就好了。”
粗厚的男性嗓音突兀插进来,两个女佣齐齐回头,见周管家来了,立刻站起来让开一条道。
周管家站在床头,高高举起手提灯往楚翘脸上一照。
小妖精,快现形吧。
突然射过来的强烈光线令楚翘很不适应,眼睫毛控制不住地轻轻颤了一下。
周管家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点小把戏也想糊弄他,当他这么多年白混了。
女佣在旁边好奇问:“周管家,那怎么刺激她才能醒呢。”
周管家皮笑肉不笑,提高了音量,阴森森道:“很简单,一根针就够了。”
针?
楚翘心头咯噔猛跳了一下。
他该不是要拿针戳她,见鬼,恶毒的老男人。
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周管家阴阳怪气的声音尖锐得像鸭子在叫。
“扎她一百下,总能醒的。”
变态,当自己是容嬷嬷,你有容嬷嬷好看么。
“你们两个,摁住她的手指,我这就给她施针。”
周管家捏着一根又长又粗的缝衣针,对着楚翘的手指就要扎下去。
“哎,哎呀,哎哟,痛,好痛!”
晕过去的人嘴里突然发出痛苦的呓语。
还没扎呢,就痛上了。
周管家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
“起来吧,再装,就过了。”
楚翘不情不愿睁开眼,燃烧着愤怒的双眸黑亮亮,义愤填膺地指责这个满脸皱纹,尖嘴猴腮看着就很阴险的老男人。
“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做坏事,自有天收,轮不到你这黄毛丫头在这瞎叫唤,做人要识相,被我家少爷宠幸是你天大的福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警告了楚翘,周管家严声命令女佣。
“看好她,不能让她出这个屋,要是有个差错,唯你们是问。”
“是。”
惊叹楚翘假晕演技的俩女佣在管家发火前终于回过了神,她们赶紧把扭动身子拼命挣扎的楚翘按住了,仔细检查绳索有没有绑紧。
混蛋,一群混蛋……
不理会楚翘徒劳无功的叫嚣,周管家收好了缝衣针,冷笑着出了屋。
他第一眼见到楚翘就有种不好的感觉,特别是她把少爷撞伤以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幸好少爷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她的病随时有可能发作,如同不定时炸弹,万一哪天爆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不想看到她和少爷产生肢体以外的交流,也不可能让她有机会得知少爷的身份。
周管家招来女佣,压着声音问。
“东西喷上去了没?”
女佣忙不迭点头:“按您说的剂量,喷好了。”
搞得她都不敢进房了,进去两三分钟就赶紧出来。
周管家满意一笑,又交代几句就出门赴约了。
他要见个人,巧的是,这人跟楚翘也有密切关联。
章明丽比周管家早到半小时,看他进来立刻面带笑容起身去迎。
两人一落座,章明丽便迫不及待献殷勤。
“我最近得了一样宝贝,据说是皇室贡品呢,还望周管家笑纳。”
说着,章明丽笑眯眯打开桌上紫檀木做的精致匣子,一尊栩栩如生的玉雕佛像泛着莹润剔透的光泽,刹那间夺去了周管家全部注意力。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佛像,越贵越爱。
这女人,果然识趣。
章明丽把木匣推向周管家,看他脸色小心翼翼道。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麻烦周管家在封少面前帮我女儿美言几句,如果小女能得封少垂青,将来必有重谢。”
“好说好说,”周管家淡笑了一下,也不看匣子,捧起茶杯喝两口,不经意问道,“你好像还有个继女?”
“是,是啊。”
章明丽脸色一僵,笑容很牵强,心里一阵紧张。
怎么,看上楚翘呢。
不行,封少是俏俏的,那丫头没资格跟她女儿争。
“我那继女她,她……”
章明丽作出很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周管家不动声色:“既然有难言之瘾,那就不说了吧。”
“哎,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她犯过事,精神又有些异常,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周管家“哦”了一声,佯装好奇地问:“没找医生看吗?”
“怎么可能不找,她不配合也没用,我这好心好意为她找医生,她非说自己没病,还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是后妈,不盼她好,就想病死她……哎,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孩子对我有成见,成天不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