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临下班时分，老苟的元气已经和早晨带领大家演练时一样饱满了，甚至比早晨还要踌躇满志。一方面是因为他找到了青春这个不辞而别的龟儿子溜走的原因；另一方面，也为即将由他指挥的战斗激动的心嘭嘭直跳。

太阳越往西沉，老苟的心就跳得越剧烈。有好几次，他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到梭梭柴后面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

是呀，多少年来，总是王吉栋这个黑黑壮壮的憨家伙指手画脚地指挥他工作，今天这个角色可得颠倒过来了。唉，看来老祖宗说的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么多年感觉自己一直在河东，如今能到河西了，哪怕只待上一小会，那滋味肯定……

“哎，老苟，我看你今天下午一直跑厕所，不会是被兔子给吓的拉稀了吧？”有个工友拿老苟开涮，打断了老苟的冥想。

“哈哈哈......”

大家跟着哄笑起来。

“嗷吆吆，你个龟儿子，才吃过几斤盐？说了估计你得吓尿，想当年老子在四川，见这样的场合的次数不比你的年龄少，也指挥过…...”

“指挥过抓四条腿的兔子。”刚才揶揄老苟的那个工友打断老苟的话笑道。

哄笑声更大了。

老苟的脸通红了，刚想继续争辩，却见王吉栋走过来说：“哎哎哎，一个个没个正形。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赶紧让老苟安排今晚要干的事吧。”

老苟舒了口气，感觉到梦寐以求的指挥棒已经塞进了自己手里，便不想再争辩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今晚的月光有点太亮，兔子可能很容易发现咱们。所以嘛，一定要隐蔽，不能让兔子早早发现而逃跑了。那么...，怎么不让兔子逃跑呢？就是要采用迂回战术包抄他们。小方，小刘，你俩从树林子边上包抄，就是左边；小李、小张你俩从公路这边包抄，就是右边；我和王…...”

老苟停了一下，觉得今晚叫班长不太合适，于是直呼其名说道：“我和王吉栋从正面进攻。”

“那兔子要是往回跑呢？不就逃掉了吗？”听见这会儿老苟分配的任务和早晨不一样，小方疑惑地问道。

老苟微微冷笑，斜着眼睛打量着小方，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在嘲笑小方的愚钝。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这个…将帅之才，指挥就要因时而定，因势而定。因…...早晨哪里知道今晚的月亮这么亮呢？所以就得因时而定的分派嘛。再说了，兔子往回跑就是咱们宿舍的方向，咱们追着他不就回家了嘛。”

说“时”、“势”时，老苟浓重的四川口音让大伙没有搞明白究竟是几个东西，但听他说早晨不知道晚上的月光明暗，大家也就不再追问了。

分派停当，大家都往回走。老苟和王吉栋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平时爱开玩笑的小刘突然揶揄老苟道：“哎，老苟，我看那三国演义上的诸葛亮，上知天文，下识地理，连东风都能借来，你怎么就早上不知道晚上的月光明暗呢？我虽然不懂什么指挥，但早晨我看见天空蓝蓝的，就知道今天是个好天。何况明天就十五了，月光难道还会昏暗？”

人群哄笑了起来。

老苟胀红了脸，懊悔自己没有早点定个军法，要不然这会儿就可以把这个质疑他决策的毛头小伙子给正法了。

他呐呐地答道：“你个龟儿子，天有不测……”

“嘘……”王吉栋示意大家安静。

原来已经快到“战场”了。王吉栋眼尖，远远地看见目标战场处有人跑到路边上朝这边张望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刚才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