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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餐,大米并没有邀请阿华。大米想的是张琳她爸请客,客不带客。当然,他也想过,客不带客并不是绝对的、并不是什么国家的法律规定,所以在张琳她爸说请客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电话里带上了杜邦。而且,阿华一向大大咧咧,对大米喊了杜邦不喊他这样的小事根本无感。他知道,他们三个一起喝酒,纯粹的就是为了喝酒,用杜邦几年前讲的那段酒话来说,他们三个一起喝酒,纯粹就是为了可以一起安心的喝酒,多了其他人的酒局,喝不出三个人的味道。

杜邦在五点二十分走进范蠡大酒店。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杜邦微怔了一下,他想到了刚刚看见的那个画面,想到了那个女孩。还没等他回过神,大米的车子出现在他右边。大米放下车窗,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把车子开进宾馆去找车位了。杜邦一个人走到宴宾楼门口,等了两分钟,大米就过来了,手里捧着两瓶酒。

杜邦说:酒鬼啊!这个麻袋造型的酒瓶,真有创意。大米把其中一瓶递给杜邦,空出右手来,把左手的酒盒转了个方向,指了指印在上面的那个老酒鬼说,这个也有创意。“酒鬼背酒鬼”,现在的广告,水平真的高。听过一次就忘不掉。杜邦说那是,人家靠这个吃饭的。

一人捧着一瓶酒鬼,两人上二楼找到了小天竺包房。推门进去,主人一家三口起来迎接,大米说,没迟到吧?张琳她爸马上回答,没有,没有,大米老板就不会有迟到的时候。说完就拉开主座的椅子,请大米过去,大米说这可不行,你老大,今天又是你付钱,这个位置得你坐。张琳她爸没再客气,他原来坐在主座的左边,就站了起来,让大米坐那里,又把右边的椅子拉开,喊杜邦入座。

进门的时候,杜邦就把大米手上那瓶酒鬼也接了过来,进了门就把两瓶酒递给服务员。服务员问,开吗?杜邦说等等。然后他转过身,面向桌子看去,第一眼看过去,是张琳她爸在帮他拉椅子,第二眼,或者说第一眼的余光看过去,就看到了让他心头一惊的女孩,那个刚刚和阿华一起在书画社门口看到过的牛仔裤白衬衫女孩。

阿华这会看到的就是张琳。她正站在那里,和他爸妈一起迎接大米和杜邦两个客人。站起来的时候,可能是刚好进来了一个传呼,她正按开屏幕在看信息,所以没有看到杜邦。等杜邦移交好酒盒子转身的时候,张琳也正好抬起头来,两人的眼神就对上了。这一对视,跟二十来分钟前在宾馆大门口的对视相比,不止是距离近了,更关键是这成了两个人在不到半个小时里的第二次对视,而且,第一次的对视,完全只是两个路人之间的对视,但这第二次,他们已经不再是路人。

杜邦压住心头的惊诧,尽量自然地挤出一个微笑,朝着张琳轻轻点了下头。张琳一开始也感觉有点意外,但也马上就守住了,也是轻轻一笑回应了杜邦。还好,其他三人正忙着讨论喝什么酒点什么饮料,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细微的表情变化。这时大米说话了,他喊:杜邦辛苦下,让服务员把带来的酒开了,还强调了一句,开两瓶。张琳她爸马上阻止,杜邦刚好找到了缓和表情的机会,就笑着插了个嘴:先开一瓶嘛,50几度的呢。大米说:你一个人都要喝一斤,开一瓶哪里够嘛。杜邦笑着说:你别乱说,我最多六两。张琳她爸这时出来支持杜邦,说我们今天喝酒就三兄弟,能者多喝但不劝酒,先开一瓶,一瓶喝完了再开第二瓶,大米也没再坚持。

杜邦就走到张琳她爸右边的位置,坐下后,把椅子往桌边又拉了拉,这才拿起热毛巾来擦脸,然后又擦手,擦得慢条斯理的,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心其实还没有平和下来,他还在惊诧于和张琳的偶遇,而张琳就坐在杜邦的右边。幸好今天的餐桌不小,张琳和杜邦坐在那里,中间还有七八十公分的间距,不然两人肯定会更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