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晃了五下。

许应星盯着树看了一会儿，放下了剑。树确实是普通的树，连树妖都算不上，但刚刚的幻境确实是眼前这棵树实打实造出来的。

很符合他对真我门徒的刻板印象。

“第五，那就是一万多年前就拜入真我门下了。”许应星算着时间，一万多年了还是一棵普通的树？

许应星瞥了眼树冠，不过七十尺左右。

树表示抗议，谁家树长在极道帝兵上啊，山能分它点营养都该感恩戴德了。

许应星觉得这树的行为有点眼熟，想了想，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刚认识的人。

“严清秋，认识吗？”许应星最终还是决定先办正事。

树不想回答，但是想想这人一上来就提着剑准备给他剃剃头，还是点点头。

“现在她在山上吗？”

树又点点头。

“怎么去？”

树点点头，又摇摇头。

许应星一时间没能理解树想表达什么，他琢磨了几秒就放弃了，选择重新拔剑。

这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得让它精进精进。

树疯狂地晃动自己的身体，树枝上青翠的绿叶落下，在地上摆出一排歪斜的字。

“你是说在下没办法前往那里？”

许应星回想上山的过程。真我山其实是一座很标准的凸起，并没有悬崖峭壁，之前的斜壁其实是因为真我山的空间被颠倒了。

一座山被竖直着一分为二，面对小镇的一面的空间是正常的，而背面颠倒了过来，所以背面的山脚其实就是山顶，东林是施术将三人所处的空间与那颠倒的空间同步才使得三人一瞬间到达山顶。

现在想来，想必那些真我门徒都是在别的空间修行，除了这棵没法动的树。

许应星和树大眼瞪小眼，树连晃也不晃了，一副你就是砍死我我也一点办法没有的架势。

“严清秋，她第一次上山是什么时候？”最终，许应星决定转变一下思路，套些情报再说。

树很难受，眼前这家伙好像一点离开的想法都没有，它很想抽过去的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手贱把这位大爷给关进自己的幻境里了，这下自讨苦吃了。

“确定？”

再三确认树的回答后，许应星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十二年前？也就是十岁的时候。许应星想到严灼夏说那时候他决定读书，在回忆了一遍严灼夏的故事后，他开口：“严小……严灼夏，不算今天，上过几次山？”

树晃了两下。

严灼夏在撒谎，不，应该是有所隐瞒，许应星不想知道对方隐瞒的理由是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因为严清秋，这俩兄妹早早就和真我门徒扯上了关系，甚至于，加入？

严灼夏确实是今天才迈入修行路的，但严清秋呢？

被摆了一道啊。

“真我门徒，监守自盗，其心可诛。”

离火漫天纷飞，恰逢月落枝头而白昼未至，这山中烈火分外惹眼，如旭日凌空。寻常草木触之即为飞灰，飞禽走兽未觉已成焦骨。

树苦苦维持着自身，心里直骂娘，明明与它无关，却只留下它来收拾烂摊子。

许应星踏火而行，凛冽寒气自袖中渗出，如盘蛇般环绕于剑上。

离火铸锋，玄冰为刃。

许应星左手作剑指，轻抚剑身，灵气运行周天，便是全力一剑。

一截柳枝自树冠中垂下，不同于树的其他柳条，这截柳枝异常纤细，其上的柳叶也泛着枯黄，它轻轻一拨，那暴虐的剑势便如清风细雨般退散。

许应星连退三步，神色平淡，他手中的无形之剑并非什么强大法器，面对眼前的柳枝自然逊色许多。

“垂暮枯柳，寸步晨朝。”许应星收剑，“真我门徒抬手间就是一件极道帝兵，好生了得啊。”

故岁未青柳，暮岁晨曦青尊的极道帝兵，罕见的因果帝兵，许应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单论防守，故岁未青柳能在极道帝兵中排进前五，以现在的修为想要打破它的防御，许应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最多一换一，而许应星暂时还不想再死一次。

树也是，即便差点被杀，它也不打算战斗到底，这是树的本性。

它晃动着身体，表示和解，但既然已经掏出了底牌，它也不会再回答对方的任何问题。

但许应星还有一个问题。

树沉默不语。

许应星想了想，问：“青尊的帝法，要吗？”

树激烈地晃动起来，但立刻陷入沉寂，它在怀疑。

许应星伸手，一道不完整的功法浮现在半空：“这是上半。”

看着还在沉默的树，许应星补充道：“在下不会食言，如果你用故岁未青柳困住在下，在下逃不了。”

树给了一个许应星想听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