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指腹触及那道细微的伤口时,梁宥津渗出血珠的皮肤滚烫,传来的痛感让他轻轻触眉。
曾经他哪里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伤而感到疼痛,可是在此刻被人心疼时,他仿佛能感受到宋轻韵的疼。
梁宥津喉结轻轻滚动着:“疼。”
宋轻韵指尖有些颤抖:“我陪你先去简单处理一下吧。”
他握住女人的手,顺势牵起:“好。”
护士将简单的消毒工具送进休息室,连带着跟进来的还有周劲,他大步走上前担心的问道:
“三爷,你受伤了?”
紧接着他盯着梁宥津看了好几秒,也没发现男人身上有什么伤处,直到看见宋轻韵拿起棉签,纤细的手轻轻抬起梁宥津的脸,给他下颚的那条被抓伤的红痕消毒。
“……”
周劲错愕的看着“受伤”的三爷,目瞪口呆。
这他妈也算伤?!
他严重怀疑,他若是再晚点过来伤口就要愈合了。
梁宥津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哪个恰到好处的神情,似乎都表达着:
你没女人疼,你懂什么?
周劲默默退出去,终究是他多余了。
宋轻韵小心翼翼的处理好伤口后,把棉签放下,又仔细的打量着男人的张妖孽俊容,多了道痕看起来野性和色气并存。
“幸好抓的不重,不然都破相了。”
梁宥津看着她:“破相了,梁太太就不喜欢了吗?”
宋轻韵目光将他从上扫到下:“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比起这张脸,我更喜欢梁先生能干的实力。”
话音落下,梁宥津眼尾的弧度轻轻微挑,心情很是舒畅。
老婆承认喜欢他了。
宋轻韵见男人的情绪明显好转,到嘴边的话题不知如何说出口。
传闻中和善温柔的林晚情,究竟为什么会对亲生儿子那般不满,甚至动手。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刚才的事情发生,宋轻韵真的无法相信,全港不可一世的梁宥津,竟然也有被伤害被指责到说疼的时候。
梁宥津帮她一起将用过的医药箱合上,主动开口解释道:“我父亲是在我十岁生日宴当天晚上去世的,就在我的房间。”
“那天他高兴之下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最后睡在我的房间里。为了方便照顾他,我也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第二天,等来的却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父亲次日迟迟未醒,他当时还觉得是因为喝了酒睡眠不足的原因,可是,父亲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宋轻韵瞳孔怔住,无法接受梁宥津所说的一切。
他怎么能够这么平静的说出来?
多年前的梁宥津即便出生再高,心理素质再强,可他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一睁眼,发现同床的父亲就这么死在他身边。
宋轻韵眼眶瞬间红了,不敢想象该是多么可怕的一幕。
梁宥津抚着她的眼角,害怕她掉眼泪:“我不说了,别哭。”
宋轻韵摇了摇头,努力平复心情:“当时你才十岁,你父亲的死必然是梁家那些人的阴谋,梁宥津,我觉得你母亲说的那些话不对,不是你害的。”
她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男孩从小经历过阴影后,还要背上害死父亲的骂名。
连亲生母亲都对他嫉恶如仇,恶语相向,这该多伤人?
梁宥津在梁家所表现出的强势与尖锐,也只不过是他的保护壳。
因为他知道在那个家里,他早就已经没有真正的亲人。
梁宥津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
宋轻韵眼中满是心疼:“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晚情夫人是你的母亲啊,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你?”
梁宥津低声说:“她的伤痛或许不比我少。”
“如果用我来发泄脾气,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也没什么。”
宋轻韵紧抿着唇,所以梁宥津就这么忍耐了近二十年吗?直到27岁,还是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
她不希望看到梁宥津这个样子,眼下除了调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别无办法。
“确定是梁家的人吗?”
梁宥津摇头:“当年的宴会宾客数量极其庞大,完全无法确定对方受谁指使。”
事发那年他年幼受惊,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爷爷负责调查,17年前直至现在,保留下来的线索非常模糊,对于调查有极大的困难。
生日宴那天从未饮过酒的梁宥津,不过是对酒感到好奇,于是偷偷让当时负责照顾他的保姆倒来半杯,被下毒的酒水本该是他喝下,没想到误打误撞被严厉的父亲拦下,将他手中的酒喝掉。
母亲固执的认为如果不是他不听话要饮酒,一切就不会发生,却不知在保姆对他动杀心那一刻起,他必死无疑。
即便没有那杯有毒的果酒,也会有下一杯带毒的果汁。
事发后,那位准备逃去国外的保姆,死在了失事的私人飞机上,机身坠海连尸体都找不到。
宋轻韵掐着手心:“一定会有结果的。”
梁宥津看着女人比他还气愤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越捏越喜欢。
宋轻韵撇下他的手:“你还有心情在这玩。”
男人薄唇浅浅勾起:“那不然梁太太再哄哄我也行。”
他已经花了十七年去接受这件事情,如果连这点调节能力都没有,恐怕他早年就被噩梦折磨疯了。
宋轻韵冷哼:“想的美!”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依旧牵起梁宥津的手:“你母亲那边应该已经镇定下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出了临时休息室,周劲立马上前说道:“三爷,医生刚才已经说了,晚情夫人近期的情况非常糟糕,一度产生过极端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晚情夫人却坚持想要出院,说继续在医院待下去她会疯的。三爷,这该怎么办?”
以林晚情目前精神疾病的严重程度来看,必然是不能轻易脱离医院的,但从结果出发,林晚情在医院治疗长达数年,效果反倒是加剧了病情。
宋轻韵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梁宥津犹豫了。
她知道男人心中的答案,终究不过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