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幽禅师缓缓道:“鬼修遭天地所限,世人怨恨,固然是咎由自取,但此事需得缓缓图之,且三王之尊,绝不可犯。”
原承天道:“三王挟百万鬼修,来夺飞龙谷定魂造化神幡,那是要将昊天百万无辜仙修之士尽化鬼修,到时天下之大,已无仙修之士容身之地,莫非亦是禅师所愿?”
灵幽禅师不由皱眉,道:“造化神幡自然绝不容落于三王之手。”
此言一出,屋中情形略见缓和,只因原承天与灵幽禅师总算是找到一处共识了。
九珑笑道:“承天率众来此小冥界,其目的亦是阻止三王夺幡罢了,如此说来,此事唯一难解之处,就在于如何处置三王了。”
灵幽禅师道:“仙子所言极是。”
九珑道:“冥界法则松驰,三王肆无忌惮,是以需得严惩,此承天之意也。而三王虽有大过,但王位天授,怎可轻废?且若废三王,鬼修无人约束,为祸更烈,此禅师之忧也。”
原承天与灵幽禅师齐齐点头不语。
九珑举目瞧向窗外白梅,道:“禅师,你从死中求生,悟鬼禅之道,当知天地无处不慈悲,便是那朽骨枯梅,亦蕴无限生机。”
灵幽禅师微笑道:“却不知仙子何意。”
九珑道:“天地慈悲如此,禅师可信天道?”
灵幽禅师肃容道:“若不信天道,本禅子怎有今日成就。”
九珑道:“既是如此,此事何不由天道来决?承天设谕天台将此事告之天地,想来那三王是天地所设,封神印亦是天地之意,如今三王挟众问罪,问的也是天地之罪,若解此事,则天地不可,此之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灵幽禅师笑道:“原来仙子所持,亦与承天相同。”
九珑嫣然笑道:“禅师不肯谕天降劫,不过是担心那天地惩得重了,看来禅师亦是信不过天道了。只因诸事皆由天地而起,天地想来亦如我凡夫俗子一般,知错而不改,一意孤行。”
灵幽禅师哈哈大笑道:“仙子巧言善变,本禅子终究辩你不过。”此言已是自承信不过天地处事公平了。
九珑道:“三王挟众问罪仙庭,不知那最终定夺的是天道还是仙庭神执?”
灵幽禅师沉思半晌道:“便是仙庭神执,亦要禀天道而行。”
九珑道:“这就是了,既然问来问去,问的都是天地之意,如今承天谕天告罪,反倒是替三王寻一个捷径,岂不是免去无数风波?若那三王将昊天仙修之士尽化鬼修,清平世界化成修罗地狱,挟千万亿万鬼修之众问罪仙庭,却不知此举是在问罪,还是要颠覆天道?”
灵幽禅师闻听此言,心中好不惶恐。三王挟众威胁,的确是行事过于偏激。
九珑道:“天道纵有不公,万事也皆要由天道定夺,正如三王纵是失德,亦不可轻废,两者道理本是一般。还请禅师深思。”
灵幽禅师长身笑道:“既是如此,便请承天谕天问罪。”
原承天知道灵幽禅师心中仍是偏向三王,只因九珑语中机锋无数,处处以天道压他,灵幽禅师自然辩她不过,且九珑身份地位,着实不可轻视,纵是灵幽禅师道法造化,亦不敢将她得罪了。
因此今日之事,就算有所缓解,自己与灵幽禅师之间,却是结下了死结。
此次三王行事,的确有挟众威胁仙庭之意,纵是灵幽禅师一味偏袒,只怕也是欲辩无词。
原承天缓缓道:“鬼修之道,虽是逆天而行,但鬼修之中若无大能,难免要受诸修所欺,好比此次三王要一统小冥界,绕御小冥界诸修,自然使得诸大仙族震动,只因小冥界之中诸多元魂皆是当年仙族弟子,是那仙族的根基,若是小冥界元魂见欺,仙族如何在昊天立足。可见鬼修之道纵有逆天之处,亦不可废。”
灵幽微微点头。
原承天又道:“若那冥界元魂不受保护,被心怀鬼胎之士肆意灭了,自然是轮回中绝,天道不存。这也是鬼修存在的唯一理由了。但鬼修禀性贪顽,其修行之道残忍之极,若容那鬼修坐大,则亿万生灵皆遭劫难。天地因此设限,不让鬼修超越鬼尊境界,其中可见天地的良苦用心。”
灵幽禅师叹道:“承天之言是也。”
原承天道:“我此次谕天告罪,正要一试那天地的态度,想来禅师亦想知天地如何处置了。若那天道不公,别说禅师,便是承天亦要与他讨个说法。”
灵幽禅师不答,便走到另一间草屋去,片刻后回转过来,手中已多了一卷画。
禅师便在案上将此画展开,就见那画中物事正是小冥界之景,原承天这才知道灵幽禅师已允所请,不由与九珑相视一笑。
灵幽禅师就指着画中一处道:“若要设谕天台,非此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