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剧痛带来的一时清醒，公子建强忍着支起身，让自己靠着树坐起。

在他面前数丈处，那个缠头裹面的妇人四识祭……不，应该叫五识祭，正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

“以眼、鼻、耳、舌四识诱出人心中所惧，在人慢慢相信四识之后，催生出第五识——身识之实感，让人痛极而亡，甚至自戕，这才是你……五识祭的最终杀招，对吧……”公子建喃喃道。

五识祭抱胸歪头，看着公子建微微颤身奸笑。她虽听不懂，但也能猜出公子建已经摸清了她的能力。见公子建经那一摔，真正的伤痛已然破了五识之惑，且已经力难自支，便掏出一把状如兽爪的匕首，朝公子建走去。

“对……近点，再近点……不然本公子……射不中你！”

见五识祭已然在四丈之内，公子建突然抬起双脚夹紧弓臂，再以单臂拉弦，猛地朝五识祭射出一箭。

他的动作终究太大，让五识祭有了防备。五识祭灵敏的向后空翻退避，阴冷狠戾的说了几句羯语，似是在咒骂，便掏出一个身上扎针的草人，再将那些针狠扎进去。

公子建瞬间发出一声哀嚎，只觉得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刺痛难忍，疼得他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嘣嘣直跳。

待疼痛减轻，他就见眼前除了那飞舞摇摆的活尸，还有几十上百个五识祭，正在眼前发出那怪异刺耳的狂笑。

公子建额上汗如瀑下，五识祭下蛊的疼和手臂脱臼的疼混杂一处，让他脸色苍白唇抖不止。

他相信徐焱他们一定会胜利归来，在那之前，他要尽全力活下去。想及此处，他一咬牙，再次以双腿夹弓，朝着前方几个五识祭的身影，由左至右不停拨弦，连射出十几箭。

那些中了箭的五识祭，或化作虚影逐渐消失，或卷成旋涡搅至中心后不见，或化作一阵腾烟飞散，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笑声依旧在耳边回荡，宣告着公子建拼死一搏的失败。

公子建再摸箭筒，只剩最后一支箭，而徐焱他们似是还没有归来的信号。

“阿耶……就到此处了……真想再挨一次阿翁的妈，再吃一次阿母亲手做的汤饼……带着子明去见阿翁，阿翁一定很欣赏他……”

年少的公子建嘴角咧开，眼泪划至两侧脸颊。他知道若是子明遇到眼下情况，会想出千万种办法，但绝不会就此放弃。

“至少……还有一支箭！”

公子建一咬牙，拿起装了三石散的烈酒葫芦一饮而尽，烈酒烈药瞬间让他口舌胀麻、味觉尽失。他看看左右，发现和他一同从树上坠下、已然摔裂的人头异果，就抠了一指黑黏浓汁抹在鼻下，整个鼻腔除了异果的酸腐怪味，再也没有了任何腐蚀腥臭。

有这两识化解，目力所及出的人影与尸影登时少了一大半，耳中嘈杂也清利了许多。公子建干脆闭上双眼，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听力上。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无欲则无惧、无惧则无念，无念无想……无念无想……”

公子建口中喃喃，让自己静下心来，手中弓弦紧绷，细听着周边声音变化。

未几，一阵极难辨识的脚步声，夹杂在嗡嗡耳鸣和五识祭重叠的狂笑中，从他左前方快速逼近。公子建依旧箭指前方，不动声色，直至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就是你！着！”

随着一声大喝，公子建迅速将弓箭左偏，瞄准了左前方脚步声处，稳稳射出最后一箭。

他觉得自己似是听见一声凄厉尖叫，想是射中了五识祭，心中一阵欣喜。可突然他额上受到一计猛击，头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后脑磕在了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