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此番认真巡视了废村，这才发现之前以为是用于居住的地穴，好几处其实是搭了顶的井渠，近乎均匀地遍布废村各处。只是不知为何，这些井渠都被人为封盖住，其上还付了刮干净毛的兽皮，皮上似乎还隐隐有些文符。

他仔细盯着看了半天，没有辨清楚那些文符是哪一族的字，或许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拓跋力微母族，即狄历人的某种字。

他又看了几处，发现这些兽皮的毛刮得也不慎均匀，似是靠近头皮处都没有刮太干净。

及至他在最中心、亦是最大一口井渠处仔细查看时，惊见那整张皮头部一侧，有半只人的残耳，已然风干卷曲，才意识到这些皮都是人皮。

而那些文符，都是这些人背上的雕青。

他连退几步，厌恶地离开了那些井渠，心中对于狄历族的厌恶感备增。想到幻境中那个泡在黑黏液邪祟中的人，他突然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狄历族，会不会也是崇拜邪神淫祀、对他这个灵陉感兴趣，才帮他一行来到这里，而目的仅仅只是与克祖道争夺自己，以图壮大自己和所奉邪神的力量，如同居延塞的许昭一般……

他冷冷地转头看向村中心，拓跋力微等人还在捏着鼻子，围着啃胡饼的获洛真，等着他吃完之后打听狄历族的事。

看来自己必须有所防备，必要时甚至又要搬出体内邪祟，来保护除拓跋力微等鲜卑人之外的众人。

徐焱并不想这么早去设想与拓跋力微反目，只是让自己心里先留一个底，便也返回到村中心。

此时那获洛真已经找到了硬胡饼的吃法，他掰下一块胡饼，将其揉成碎渣，再和着一些酱豉捏成团块状塞进嘴里，囫囵着咽下。

约过一刻上下，他终于将半张胡饼吃饭，心满意足地用摸了摸脏兮兮的胸腹，又眼睛泛光地看向徐焱。

徐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紧张问道：“又要如何……”

获洛真指了指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呜哩哇啦地说了一通狄历语。唯一能听懂他说话的拂卢逐，又转作鲜卑语告诉了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笑道：“他说他预见有神人会赐给他珍馐，他也要报答神人，也就是中郎将。”

徐焱撇嘴道：“要报答我？也简单，让他去沐浴更衣，哪怕钻沙子里滚一圈也行……”

获洛真没有理会众人，招了招手让徐焱跟随前往。徐焱无奈，只好带着一众人跟着他一起走向靠近黑山林的村外。

行进之中，徐焱注意到，获洛真似乎也很怕那些覆盖着人皮的井渠，总是小心地躲避，还如看见什么邪祟猛兽一般，不时眼神躲闪着偷看井渠。

及至到了村外约一里处的洼地，那里似是一个小型的坟场，有着大大小小的鼓包。获洛真走到一处鼓包边，指了指地上，伸手做了个挖的动作，又说了几个词便退到了一边。

拂卢逐低语几句，拓跋力微疑惑道：“他说……这里是黑山灵所赐之物，他愿意以此来回报中郎将。”

典沛疑惑：“这狄历癫人，莫非是要我等刨尔鲜卑祖坟？怕是不妥啊……”

徐焱连连点头，正要夸赞典沛此番终于不再心比房梁粗，就听典沛又补了一句：“还是尔等自己刨更好！”

徐焱无奈摇头，公子建更是险些笑出声来。拓跋力微倒是哈哈一笑说：“他是我母之徒，亦是珊蛮，平日之责就是照拂天地万物和我等先人之灵。既是他说可以挖，那我等自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