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菪闻得王伊祁之言,心中那番忸怩之态竟如晨雾遇日,瞬息消散。
她眸光一闪,其声清越,不带半点踟蹰,毅然开口道:
“大侠稍安勿躁,小女子一身武艺,乃家门独传之秘,非外人可窥,未经大人允许,轻易相传,无异于背叛先祖。
倘若英雄真个执意如此,倒不如我们继续论及终身托付,不过此事仅此一夜,过后云水两忘,江湖路远、各安天命,如何?”
先生诚不欺我。
华夏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你说。
这屋子太暗,要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
但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但问题在于。
王伊祁确实对于眼前女子的身子没有什么心思。
难道这世上男女之间,就只能有裤裆里那点儿破事吗?
“真是太失礼了,我可是纯爱。”他眉峰微蹙,目光如炬,反诘道:
“我说了,我对你并无什么特别的兴趣,或者说,缺乏足够情感基石的关系,我都同样并不向住。
且适才与姑娘刀剑相向之青衫客,依在下拙见,所使招式与姑娘如出一辙,若真乃不传之秘,岂非意味着同门同姓、手足相残?”
莨菪闻此,面色脸上竟似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既有如释重负,亦隐隐藏着失望。
但更多的是像被触及心中不愿启齿之事。
半晌无语。
她方轻启朱唇,幽幽言道:
“大侠所言不虚,那人与我所学同源,但却并非同门同姓,只是偷抢偷学去罢了。
况且他行他路,我走我桥。
世间万物各有其道,他之所为,由他心而定;我之所守,自我意而生。”
言毕。
莨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这次则是无奈,以及坚决。
果然并非一家嘛。
这么说青衫男子应该是大理高氏的家臣,其族盗国之后,占据了原本大理段氏的武库与绝学。
而眼前的黑衣女子则是原大理段氏的仆役?
青衫男子追杀后者是为了进行彻底肃清,让大理高氏永远高枕无忧。
不过。
似乎反过来也能说通。
黑衣女子是大理高氏的人,但是被彻底洗脑,反而认为对方才是窃贼与强盗。
而青衫男子则是大理段氏想要重新夺权展开进攻的号角。
如此一来。
莨菪眼下说的话倒是能颇具喜感。
这两个可能性。
决定了“凤血”到底与哪个家族有关。
王伊祁更趋向于相信前一个。
毕竟他在先前的试图询问中,关于“凤血”还未说出口,便从段和誉身上察觉到了极其危险的预兆。
当然。
这同样也有可能是大理高氏掌握“凤血”后,对段氏展开了血腥清洗的缘故。
还有一点也颇为重要。
就是无论青衫男子还是黑衣女子。
似乎都不清楚此处山中的破庙里,有着一位堪称老祖宗一样存在的段和誉。
青衫男子如果作为大理高氏的家臣,在知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绝对不敢如此大摇大摆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