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清晨一向比较清凉，即便是在夏天。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流掀开昨晚寻到的草席缓缓坐起，他听得出这不是那位大嫂的脚步声。

“带我去见那位老人家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吃完了早饭，江流拿好长刀，穿上草鞋，率先迈出屋子，茂慌忙起身跟上。

随着太阳升起，村子也逐渐热闹起来。

不时有一些背着背篓手持农具的农民经过，一些胆子大的小孩子在远处嬉戏打闹。

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从木板窗后面偷偷打量这个温和英俊，却又略带残疾的游侠。

被江流的眼光一扫，她们羞红着面颊赶忙躲进屋内，这是那些被家中父母告诫又止不住好奇心的少女。

这是多么祥和美好的村子！

“到了，老爹昨晚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昨晚？那平时他住哪里？”

江流敏锐的察觉到茂话语中的漏洞。

“唔……额……这这这…”

茂神色踌躇，最后低头不语。

“嗯？！”

“其实您现在住的那间就是老爹的房子，为了不打扰您休息，昨天他们一家在借宿在别家。”

江流微微颔首。

“老爹！老爹！游侠大人要见你，快来开门。”

茂站在屋子外面高声呼喊。

不多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打开了门，好奇的盯着江流。

“请进，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怕您久等所以才让我赶紧来开门，万分抱歉。”

孩子虽小，但胆魄不小，他虽然好奇的看着江流，却也没忘记爷爷交给他的任务。

待到二人进屋，眼睛永远半睁半闭的老爹看向江流，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游侠大人聊聊。”

见到江流微微点头，茂一家人、老爹一家人抱着孩子急忙起身出屋。

屋里静的可以清晰听到外面小溪几近于无的流水声，江流率先开口。

“老爹？我也这么称呼你吧。”

“叫我老头就可以了。”

江流没有理会，继续开口说道：

“我想知道这是哪里。”

老爹微微思索了一下。

“赵国，五十里外是东垣城。这里叫做小河村。

东垣？没有听过的城市啊，江流稍作思索，又继续道：

“我看村子甚为贫困，村民天天吃野菜稀粥充饥，一直都是如此吗？”

老爹闻言张了张嘴，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呵呵，看来你不太不了解农民生活啊，我已经五十六岁了，但至今也没有哪一年天天都能吃到好粮食的，如果是丰年，还能勉强喝到麸皮粥，稗子粥，否则只能节省着吃些萝卜干、野菜干充饥，甚至活活饿死也是常有的。”

说着，老爹重重的喘了口气。

“几个月前一群山贼把我们的粮食全都抢走了，幸亏现在是夏天，还有一些野菜野果可以吃，甚至还可以违反大王的禁令去山里捕些猎物填填肚子，希望能撑到粮食成熟。唉，生为农民，不得不想尽办法拼命的活下去。”

江流闻言默然。

良久，他抬头看着老爹。

“我会在杀死盗匪之后离开，所以难免会这里呆一段时间，不过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也不会白吃白住，大嫂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老爹闻言，点了点头。

“我看得出来，您与那些所谓的游侠不一样，否则我也不会说这么多。嘿，他们那里是游侠，比之强盗还不如，饿了，当强盗抢农民的粮食，乏了，当强盗抢农民的妻女。难道这是神灵在惩罚农民吗？”

与老爹的谈话让江流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刻的印象，也让他彻底认识到，自己的命运或许并未如想象中那么悲惨。

虽然他从小跟着老头流浪卖唱，可二人本就是无产之人，在这个时代，他们连被剥削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也就不会了解个时代的农民的处境，他们如同身处无间炼狱，痛苦挣扎，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

他们是一群无名之人，虽然是他们这天下最大的群体，在史书上，却只能留下寥寥数字的记载。

记载着他们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苦难。

在这贫困小山村待了已经一周，除了换个地方，变得安稳，江流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依旧过着吃饭、修炼、睡觉的重复生活，除了找老爹聊天，间隙也会看看这个时代农民的劳作。

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从老爹那里得到的消息，总之，村里的农民对江流这个游侠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畏惧。

很多小孩子甚至在他修炼时凑到近处观看，有些大胆的男孩甚至折下树枝，跟着他的动作有模有样的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