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流水席的钱是孙二娘交的。

吴翠哈不管孙二娘爱听不爱听，都执意打了欠条，对于孙二娘来说，这点钱不是算什么，对于一个农户家，这就算天大的开支了。

张喜建议流水席只做一顿，简单的操办一下就送去殡仪馆火化，因为李大秀的尸体，腐烂得特别快，再放下去，恐怕全屯子都能闻到尸臭味。

房瑞霞也没有反对，只要能省钱，怎么做她都愿意。

于是，院子一进门摆上一张老旧的破桌子，找来家里的亲属来记账，前来吊唁的直接在记账的那里交了钱，寒暄几句，就进入吃流水席的环节，程序安排的简单直接，倒也不失礼数。

李大秀算是横死的人，所有非正常死亡的人都可以归结为横死，至少吴翠哈是这样认为的，屯子里的人看吴翠哈和孙二娘都是非同寻常的眼光。

只有老孙家的儿媳妇不是，这个女人一直挨着吴翠哈和孙二娘，亲亲热热的和两个人聊着家常，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个人认识多少年了。

横死的人是不进家门的，李大秀死后，被人发现的时候，房瑞东是被叫到现场了，可是他的人傻傻的，看着李大秀吊死在树上，还以为是在做游戏，人们没办法，只得去邻村叫了姑爷老李和外孙子过来。

李大秀的死，和吴老二简直是一模一样，都在同一棵树上自己上吊的，连上吊的树枝都是同一个，只是吴老二让老伴发现了，没有死的时候就被解下来，李大秀就没有人发现了。

李大秀家里除了穷，也没有什么让人想不开的事。穷也不是一天了，一直都是穷的，也没见谁，因为穷想不开。

人们得知李大秀上吊身亡的消息，都是不能相信的，明明前一天还有许多人看见过李大秀，李大秀本人没有任何悲伤的迹象，是什么事让李大秀突然想不开？穷肯定不能，这一代人，从小就穷，穷对于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吴老二是被儿子媳妇虐待，想不开死了。李大秀根本不可能！儿子已经变傻了，每天跟着母亲，肯定不会虐待母亲，女儿在邻村，一般也不会来。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人扔下傻儿子，自己独自上路了。

没有原因的事，就一切皆有可能。

猜测就此打开条条道路。

老李平日里和媳妇房瑞霞挺厉害，真的有事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还是跟前儿的邻居帮着把人从树上放下来，抬回了房家，这个时候就没有想起横死的人不能进家门的讲究了。

好心人还帮着叫了白事先生张喜。

说来也是蹊跷，李大秀前一天晚上给儿子房瑞东做好饭，看着儿子吃饱喝足，她把碗筷收拾下去，就悄悄地走了。

只是她的傻儿子睡熟了不知道。

李大秀的老伴去了城里打工，一开始隔一段时间还回来，后来就不回来了，人也找不到了。儿媳妇也是一样，自己去城里干零活，后来把孩子也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算来算去，家里只剩下一个傻儿子，还有邻村的女儿女婿。

这样的一个家庭，遇到突如其来的丧事，还真是乱套，关键是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在。张喜见此情形，自觉地担起所有的事。

吴翠哈本想着带孙二娘回到自己的家，不想吃流水席。可是房瑞霞作为房家唯一能主事的人，偏偏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就是不愿意让吴翠哈和孙二娘离开。

老孙家的儿媳妇也凑热闹的在一旁跟着。

张喜为了让这个捉襟见肘的家庭省钱，可以说是真的拼。他开来了自己家的手扶拖拉机，带着人把棺材抬到手扶拖拉机上，装有李大秀破衣服的袋子，也放到了手扶拖拉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