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老年人在对待自己孩子的时候。为了给范绍珍铺路,让范绍珍顺利继位,范权不惜杀掉叫了自己十几年父亲的养子。
范权看着范绍光,眼睛里凶光四射,范绍光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范权一眼,就是这一眼,令范权的心又软了。
范权透过范绍光那胆怯的目光,想起了范绍光小时候的景象。八岁那年,范权把范绍光接到了家里,范绍光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像个腼腆的女孩,叫了自己一声:“爹,”羞得脸颊都红了。
那时范权没有亲生儿子,他把满满的父爱都倾注到了范绍光的身上,他教范绍光写字,教范绍光读书,教范绍光骑马,教范绍光射箭,他看着范绍光一点一点长大成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让范权对范绍光下杀手,范权的心怎么会不痛?
想到这些事情,范权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咳嗽起来。
“爹爹,您怎么了?”范绍光慌忙上前扶住了范权。
这时,外面的郎中、仆役、婢女听到了声音,纷纷跑了进来。
范权缓过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郎中和仆役、婢女们退了出去,范绍光还一脸紧张、呆愣地站在范权的床边。
范权说道:“绍光,你也退下去吧,我没事。你驻扎在北地,要防着胡人作乱,尽快回去吧。”
“是,”范绍光应了一声,低着头,倒退着走出了范权的卧房,毕恭毕敬。
出了范权的卧房之后,范绍光立刻直起了腰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的戾气,像螃蟹似的,在庭院里横着走。
范绍光咀嚼着范权对他说的话,他也不傻,听得出来,范权是让他把世子之位让给范绍珍。但是,他当了十几年的世子,如今范权病重,眼看着他就要接任范家家主了,把这一切让出去,让给范绍珍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范绍光如何能甘心?
范绍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屋子里一群随从在那等候着,见范绍光回来了,随从们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询问范绍光,范权都对他说了一些什么话。
范绍光的记性还可以,他把范权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了随从们。
随从们思量一番,说道:“老家主这是要逼着殿下让位给绍珍少爷呀。”
一个年纪较大的随从说道:“殿下,您现在要是主动让位的话,凭着您和老家主十几年的父子之情,我想老家主会让您安享荣华富贵。”
旁边一个年轻的随从瞪起了眼睛,叫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话?殿下当了十几年的世子,一直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丝毫的错误,为什么要让位?再说了,绍珍少爷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大争之世,天下纷乱,绍珍少爷能担负起振兴范家的重任吗?”
随从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设身处地为范绍光着想,觉得范绍光应该主动让位,保得平安富贵。
另一派为自身利益着想,再加上几分年轻气盛,觉得范绍光坚决不能让位。他们认为,范绍光即使让位了,将来范绍珍接任家主,也会把范绍光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那时候,范绍光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现在,范绍光身为世子,手握兵权,又没有犯错,范权想废黜范绍光,一来得考虑实力,二来得考虑舆论。
鹰派随从叫道:“老家主要是真的糊涂了,废黜殿下。殿下可以立刻起兵,以殿下现在的威望,必定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何愁大事不成?”
鸽派随从说道:“殿下现在所有的权力、威望都是老家主赐予的,如果老家主宣布废黜殿下,殿下就什么也没有了。”
鹰派随从瞟了鸽派随从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世上就没有天理公道了?天理公道自在人心,老家主无缘无故废黜殿下,范家臣民哪个能服气?”
鸽派随从说道:“你们想问题要想得长远一些,不要那么乐观,家臣百姓大多都是墙头草,随风倒。”
鹰派随从冷笑一声,说道:“哼,我明白了,老家主要是废黜殿下的话,你得是第一个抛弃殿下的。”
鸽派随从面红耳赤,有些气恼,站起来,说道:“我是真心实意为殿下着想,不像你们,为了一己私利,要置殿下于不测之地。”
“你个叛徒,还敢诽谤我们,我打死你!”
鸽派、鹰派这两伙随从由争执演变成了殴斗,乱作一团。
“够了!”一直沉默的范绍光突然大吼一声,两伙随从全都安静下来。
“我要出去透透气,”范绍光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范绍光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在宫殿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阵吵闹声传进了范绍光的耳朵里,范绍光抬头一看,一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一匹枣红马从马厩里拖拽出来。
范绍光喜欢犬马,见这匹枣红马健壮威武,顿时提起了兴趣,走了过去。
枣红马很是狂躁,嘶鸣着,不停地挣来挣去,几个马夫抡着鞭子朝枣红马抽去,不仅没有驯服枣红马,还被枣红马连踢带撞,弄了一个四仰八叉,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