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没猜错，姜酒跟着章士宏去看药草的时候，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青年。

“请问是宋绮宋小姐吗？”他还挺礼貌客气，“我家霆爷请你过去一见。”

霍斯霆就在汴京，就在街角一家餐馆里，身边跟着那个跟屁虫赵明钦。

姜酒和谢灼进来，他正慢条斯理在那吃牛排。

看到姜酒，霍斯霆眼神瞟过旁边谢灼，哼道：“我似乎没请谢公子。”

“请我就是请他。”姜酒淡淡开口。

谢灼微顿，挑眉对上霍斯霆的视线，唇角微勾，没说话，在旁边理直气壮坐下。

一瞬间，霍斯霆就觉得嘴里的肉变得难吃起来，扔下刀叉，抽了纸巾擦嘴。

赵明钦摸了摸鼻子，看吧，他就说好心不会有好报，他就知道来找这个宋绮肯定还会碰一鼻子的灰。

姜酒不在意他心情好不好，也不会去注意，直接开口：“说吧，要什么。”

霍斯霆手上微顿，眼神漆黑地看着姜酒，“我在宋小姐眼里就那么是唯利是图的人吗？”

“不然呢？”姜酒觉得他这人有毛病，“若你不是唯利是图的人，又怎会威胁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生，帮你去地狱谷那种几乎有去无回的地方赛车？”

霍斯霆一噎。

“那是情况特殊！”赵明钦咕哝。

“再特殊，也改变不了事实不是吗？”谢灼唇角弧度勾得讥讽。

“你……”

“我的确是。”

赵明钦瞪他想说什么，却被霍斯霆打断。

“我这个人的行事的确一切都唯利是图，也从来都不做赔本买卖。”

霍斯霆看着姜酒，“但这次不一样。”

姜酒挑眉。

霍斯霆别头看向窗外，“若我没猜错，汴京此时的情况是时空灾难。”

“你是异能者。”姜酒眯了下眼睛。

“是。”霍斯霆道：“不过是后天的。”

他看着姜酒，“其实后来我想起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姜酒抬眼看他。

“是想起来，还是最近查到的？”谢灼语气里带了点讥讽。

他哼声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你们都不可能见过。”

就算见，见的那是宋绮。

不是姜酒。

霍斯霆没搭理他，看着姜酒：“我小的时候，遭遇过一次绑架。”

权贵之家，商业争斗，子嗣被绑架勒索都是常有的事。

“我的堂兄策划了那场绑架，我爸妈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被人当作试验品注射了药剂……”

那些人实验的，是把正常人变成拥有超能力的药。

用活人做实验最准确。

用孩子最有效。

霍斯霆看着姜酒：“我在那里见到的你。”

姜酒慢吞吞道：“那时候的事我早就忘了，我来也不是听你讲旧事的。”

霍斯霆一声自嘲，自顾自地继续说：“后来是神锋组织的人把我们救出来的，那年我五岁，那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而直到十岁那年，我才把大我五岁的堂兄弄进了监狱里。”

后来，他死了。

在他的“推荐”之下，他堂兄成为国家新型医疗药剂的实验者。

可那个药剂出现了“意外”，堂兄生不如死地死在监狱里。

“我没杀他，是他自己体质太弱，没有扛过那药剂的副作用。”霍斯霆说得风轻云淡：“而且他自己本身进监狱也是被判的死刑。”

最后死在药剂观测上，也算给国家做了贡献。

有人猜测是他干的，但没证据。

那之后，霍斯霆就一直在查找异能者，异能组织，以及各种时空情况。

后来外面就传，他这个人喜怒无常，阴鸷可怕。

“但唯利是图也要看情况。”

霍斯霆说了一圈，终于说回这件事，“汴京的情况是时空扭曲，这些人是受了黑暗气息污染，若不及时拯救，受污染的人越来越多，这个时空所有人都会遭殃，时空怕是也会毁灭吧？”

姜酒：“是。”

“这是这个时空共同的灾难，即使这时候坐地起价，得到了钱，也得有命花。”

霍斯霆看着她微笑“这个时空毁灭的话，我也无立足之地，我也会死，我免费捐这一批药材，拯救他们也等于是拯救我自己，所以，也算唯利是图。”

“……哦。”姜酒表情没什么变化，“那看来你还算是个人。”

霍斯霆：“……？？”

“咳咳咳……”赵明钦嘴里的肉都喷出来，嘴角抽扯，“我霆哥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姜酒挑眉：“他不在我眼里。”

赵明钦：“……”

霍斯霆：“……”

姜酒起身：“既然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霍斯霆拦住她。

姜酒侧头看他。

霍斯霆眸光深邃，“其实你不是宋绮对吧。”

“是不是都跟你无关。”姜酒淡淡一笑，拉着谢离开这里。

赵明钦看着她背影，无语地小声嘀咕，“我们捐那么多珍稀药材，这女的不但没一句谢谢，还这样，也太没良心了吧……”

“你们药材捐给的是汴京，不是我，救的人此时全都躺在医院里，也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谢谢？”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姜酒眼神冰冷地隔空望着这边，“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谢谢，有良心？”

赵明钦神色一僵，“这也能听见……”

姜酒一声嗤笑，离开餐厅。

霍斯霆眼底闪烁，喃喃低语，“你到底是谁呢……”

他查了宋绮平生。

宋绮即使有隐藏身份马甲，也不可能厉害到一剑劈踏第一楼。

尤其当时动用的能量，太强了。

那不是这个时空的力量。

*

街道上。

姜酒慢慢走着，拿出跨时空电话，给边怀那边打电话。

没通。

给时空管理总局打电话。

也没通。

姜酒皱眉。

谢灼轻声道：“可能是时空扭曲造成的信号影响，隔断了时空通讯。”

若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此时的时空问题比他们所想的更加严重。

姜酒站在大厦楼顶，俯视着整个汴京，看着被时空影响而扭曲的一些建筑植被，眼底一片阴郁。

谢灼：“他若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姜酒：“那就杀进黑暗时空。”

谢灼看着她，轻声问：“找到杀死黑暗大帝的办法了吗？”

姜酒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谢灼：“为什么现在不去杀他？”

“因为……”姜酒手指微蜷缩，视线直直望着前方不敢看谢灼，表情平稳：“还需要一些准备，而且如果失败，整个时空都将会湮灭，我想在那之前，先解决这个时空的危机，还想再见宋绮一面。”

她没说错。

这个时空里的秩序混乱根源是温北平。

若先去杀黑暗大帝，黑暗大帝死了，温北平和这个时空混乱根源依旧在。

对上黑暗大帝生死不明，就算活着，也没多少力气再解决温北平。

温北平若过于强大趁虚而入，他就会成为第二个黑暗大帝。

到时候的他们，就只能任由宰割。

若他们进攻黑暗大帝失败，温北平依旧会成为第二个黑暗大帝。

他们抱着必死之心去战，在那之前，必须把这个时空的祸源清理掉。

不留后患。

而且，以前猜测到自己和宋绮的关系是一回事。

如今知道过去的事情，确定关系，又是另一回事。

她想再见她一面。

她曾谋面，却不知血缘的孪生姐姐。

或许是她的心太过虔诚，下午四点多，姜酒和谢灼跟着异能医生在特殊医院里检查那些被污染的人们时，收到景丘打来的电话。

“找到宋绮了。”

这是他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

“宋绮受伤昏迷了。”

上一次，宋绮通过预测，从海上出现的时空裂缝，去到01号时空受伤昏迷，是因为她遭遇了过大的时空波动。

没多久就醒了，并无大碍。

但这一次，她是受伤。

次日凌晨两点。

汴京，锦绣华庭。

裴昭趴在门口，看着卧室床上躺着的女孩，又看着站在床边的女孩，两张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端倪的脸，让他不断掐自己的要肉。

“再掐就肿了。”谢灼瞥他一眼。

景丘走过来，把卧室的门给关上。

隔绝视线。

裴昭从门口退到客厅，吞咽唾沫，小心翼翼，“所以床上躺着那个，才是真正的宋绮？”

谢灼“嗯”了一声。

裴昭拍了拍自己的脸，还被震惊得有些没回神，“不会是克隆人吧……”

毕竟那也太像了。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抱胸站在门口的景丘斜看了他一眼，“你就算没有见过双胞胎，难道还没有听过吗？”

“我……”裴昭一噎。

他知道。

当然也见过。

可这个人是宋绮……

不对，是姜酒。

也不对……

是伪装宋绮的姜酒。

好像也不太对……

裴昭脑筋开始打结。

谢灼盯着那扇门，“阿酒能救她吗？”

“阿酒？”景丘又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师妹跟你有那么亲吗？”

谢灼并没搭理他，目光深邃地盯着门

室内。

姜酒站在床边，盯着床上昏迷中的宋绮好一会，才在床边坐下，伸手捏住宋绮手腕，异能的流光闪烁。

宋绮受了内伤，是被黑暗气息伤到的。

景丘说，时空禁卫军是在第09号时空找到她的，找到的时候她就受了伤。

景丘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昏了过去，景丘先把她带回了01号时空找了异能医生，医生说宋绮被黑暗气息污染，她只能暂时遏制住。

但想要救她，想要她醒来，想要她活着，必须用同源气息的人传输异能。

师父说，为了保住宋绮这条命，从出生的时候就被清洗过筋脉，把她变成了一个普通麻瓜，也就是说她即使血脉强横，也不可能有异能。

但她后来有异能，是被人注射药剂，并且意外遭遇时空裂缝去了其他时空，自身才拥有了异能。

而这个异能，跟血脉和遗传没有丝毫关系。

她的异能从何处来，根源在哪根本不知道，可以说是人为造就的。

根本找不到同源。

不对。

或许也可以。

霍斯霆。

霍斯霆和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