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馆长大名牛耿，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老头。

此人不爱钱，不爱色，也不爱吃吃喝喝，就爱玩鸟。

说起来，白辰跟他结识，还有一番故事。

那是几年前的一天，白辰刚从外地倒斗回来，难得清闲一阵，到永定河边吃早点。

老北京人都喜欢凑到这儿，来碗豆汁儿，配个焦圈儿，就算对付了一顿。

实际上，很多人来这里吃早点，吃倒在其次，玩鸟才是主要。

是以，每天早上，这地儿真叫一个百鸟放歌，热闹非凡。

玩鸟之辈，跟斗鸡遛狗之辈也差不多，都有各自的追求。

谁的鸟儿叫声最响最亮最清脆，谁就倍儿有面子，众人尽皆称道。

越是被人称道，越是倍儿有面子，他就越是往这上边砸钱。

这一来，好鸟的价格就飞涨起来，连带关鸟的笼子也愈发讲究。有奢侈的，甚至以小叶紫檀为材料打造鸟笼，那可真是小刀拉屁股，让人开了大眼。

老北京人就这样，穷讲究，瞎折腾，只要有面儿，其他的无所谓。

好鸟价格飞涨，鸟笼也价值不菲，自然而然催生出一个职业，偷鸟贼。

绿林八门，盗字门中有四派，即飞天、遁地、诡盗、活拐。

飞天一派，即是飞檐走壁的飞贼，专干劫富济贫之事。摸金一脉的了尘大师，在拜入张三太爷门下之前，便是一名飞天大盗，江湖人称“飞天狻猊”。

遁地一派，说白了就是盗墓贼。七十二行，盗墓为王。摸金校尉，王中之王。只因盗墓贼常年在地下活动，穿梭于阴阳两界，因此又叫做遁地盗。

诡盗一派，则是以奇诡手段行盗取之事的一派。在民国年间，诡盗层出不穷，手段也是花样百出。最典型的，就是偷鸽子的诡盗和偷狗的诡盗。

清末至民国那段时期，京中流行京剧，名角儿身价极高。

但想要成为名角儿，须得下一番苦功夫，在所有苦功夫里面，练眼神最为重要。而练眼神就需要用到鸽子，且必须是公鸽子，因为公鸽子的眼神最亮。

练眼神，说白了就是跟鸽子对视，与熬鹰差不多。

京剧一行，蛋糕就这么大，有人成了名角儿，就有人没戏。

为了不让其得逞，自然要想方设法阻止，于是就有了偷鸽子一说。

不过，偷鸽子得讲究方法，不能明偷，明偷等于暴露根底。

诡盗偷鸽子，方法也简单，就是放出一群母鸽子，将对方的公鸽子勾引出来。这一来，公鸽子就再也不会回去了，对方还找不到话说，只能捏着鼻子吃个哑巴亏。

至于偷狗，方法则有些缺德。

说，满清八旗入关后，从关外带来一种犬，名为细狗。

这种狗，皮毛油光水亮，腰身极细，最擅于在老林子掏獾。

满大爷们的细狗掏出獾来，就到处提着炫耀，甚至挂在家门口供人观瞻，谁的狗子掏的獾个头大皮毛好，谁就倍儿有面子，会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

只是细狗数量极少，满大爷们也不见得人人都有，于是就有了偷狗贼。

诡盗偷狗，一般会身穿大氅，大氅之中藏一个大麻袋。一旦盯准了狗子，先以大肉勾引，然后直接上前剪掉狗耳朵，再用大麻袋一装，大氅一裹，转身就走。

为什么要剪掉狗耳朵？这就是诡盗偷狗的精髓所在。

世人都说，狗子的猛性在尾巴上，只要斩断其尾，便可令其猛性不再。其实不然，狗子的猛性全在一双耳朵上，剪掉其耳朵，狗子立时俯首帖耳，叫也不叫，闹也不闹。

如此一来，偷狗就变得神不知鬼不觉，让人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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