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上记录她最后的坐标定位。
也很有可能,是她死亡的地址。
他还是觉得荒谬,强撑着拆里面的信,却真的看到她的字迹。
“辜清许,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率已经死了,找个新女朋友吧,我太难哄了,拜拜^_^——昼眠”
她的语气随意,就像是平时吊他那样无所谓,似乎还想逗他笑。
好像她下一秒还会回来,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你真以为我走了?还是想真的找个新女朋友?”
他的眼泪大颗不受控制滴落在纸张上,晕开了那个她随手画的笑脸表情,手止不住用力握着那张纸,却不敢更用力,怕弄破她的遗迹。
是真的假的?
他颤抖着拨她的电话,无人接听,发消息她不回复,哪怕他给她发几近发脾气的话,她没有一点反应,对话框始终没有一条消息。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守信用,一次又一次地违约,这次还打算一去不回,这个毛病就不能改吗,为什么一直都这样,她一直这样他怎么和她过以后的日子?
他盯着那个地址,眼睛猩红,手指指尖几乎要按进那个坐标里。
手一直在抖,连手机都拿不稳,直接摔落在地,他几乎没力气弯腰再去捡,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重重跪倒扑倒在地上,没有一点风度,几乎像是狼狈的乞丐流浪汉,他只顾去查飞机票,查还有哪个航班敢飞到附近。
眼泪早已决堤。
昼眠再迷蒙地醒来时,依旧是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她没有一点力气,连动作都被废墟压死,砖石好像压得更厉害了一点,唯一能想起的念头只有她还没死。
但也知道,大概熬不住多久了。
她睁不开眼皮,一身的血迹早已干涸,粘着一身的灰尘,仿佛成了一层新的躯壳,要把她掩埋在这里。
但热泪却不自觉从眼眶流下。
她想活着,想有人来救她。
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并且所剩无几,最后的力气,只够紧紧握住脖颈上那条项链,让自己死前多记得一些开心的事情,而不是恐惧。
周遭一片死寂,所有光线与声音都隔绝。
她以为她不怕死,原来她怕,很害怕。
战区随时还有轰炸的可能,大半夜,却有一队人,凭借着和Y国的命脉生意来往关系,换到了短暂的停战时间。
那些Y国士兵都很不解,拿着探照灯,用口音很重的英文和他说话:
“辜先生,这里太大了,而且废墟太厚了,就算找也未必能找到尸体。”
“我们白天向这个地方投放的弹药炸出的建筑废墟足够填高七八米高,就算你喊,下面的人也听不到的。”
一贯文雅的儒商却吼道:“shut up!”
被吼了这一声,借着探照灯看见对方青筋暴起愤怒涨红的脸。
Y国士兵只是不屑。
听说这人也不是和他们Y国真正有军火往来的大boss,只是家里生意和大boss有点交情而已。
就让他找吧,这么厚的废墟,连尸体碎块都拼不齐。
更何况还是大晚上的。
一个弱智。
Y国给的一个小时停战时间快要到了,只剩下十分钟。
在最后那个坐标的方位区域,他一直喊昼眠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听到一点回应。
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他几乎已经全身无力,内心知道大概率找不回一点点希望了,几乎声嘶力竭,整个人身上都是灰尘,衣衫凌乱。
剩的时间不多了。
辜清许几乎是跪倒在地。
但一直在口袋里安安静静的手机忽然振动。
振幅频率太高,顺着他的动作,从他口袋里滑落出来。
手机屏幕上,
一只长耳朵兔子迎风跑动,张着大嘴吃空气。
“你的月亮已经来啦~”
昼眠陷入长长的昏迷,不知道头上的废墟正在被人挖掘。
亦不知无论辜清许的月亮在哪里,
是还是乌云遮蔽,还是刻意藏匿。
他都可以找到。
哪怕他的月亮,在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