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城破

王凌此人，在将星荟萃的汉末历史或许并不出名，只是其传奇经历，比之高柔亦不遑多让。

曹丕称帝以后，王凌就被封为兖州刺史，曾参与洞口之战，与张辽等人大破吴军，斩杀秦晃等十余位东吴将领，王凌也因此进封南乡侯。不久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食邑一千三百五十户。

数年之后，王凌代高柔为司空，正式登临曹魏权力巅峰。

王凌仕途能够如此顺畅，除了他的出身名望以及战功以外，还与大将军曹爽的拉拢重用脱不开干系，王凌也因此深感曹爽之恩。

高平陵事变，司马懿囚诛曹爽以后，虽然为了拉拢王凌册封其为太尉，奈何王凌仍旧感念曹爽提携之恩。

彼时，王凌与其外甥兖州刺史令狐愚共掌重兵，不满司马懿专权，打算起兵拥立曹操之子楚王曹彪为帝。

二人本来都是秘密策划此事，奈何天不遂人愿，事未成而令狐愚突生重疾病故。

令狐愚的突然病故，让其幕僚杨康心生恐惧，担心事败以后自己遭受牵连，于是向司徒高柔举报揭发王凌和令狐愚二人的谋反计划。

高柔得知此事以后，也迅速上报司马懿。

彼时王凌为封疆大吏，且手握重兵，司马懿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妄动王凌，因此暗中防备，引而不发。

彼时王凌尚不知晓自己谋划之事泄露，仍在谋划拿到虎符夺取扬州兵权之事，并且借东吴率兵封锁涂水为由，想要拿到虎符调兵教训东吴。

可惜事情已然败露，司马懿知道了王凌的谋划，自然不肯授予其兵权，且突然调动数万大军南下，直逼寿春。

彼时王凌未能拿到虎符，根本调动不了整个扬州的兵马，仅凭手中本部兵马，并非司马懿对手，瞬间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司马懿又是擅长揣摩人心之辈，一面以兵势威逼王凌，一面下诏赦免王凌叛乱之罪，以动摇其抵抗之心。

王凌此时本就摇摆不定，如果举兵死战，绝非司马懿对手。恰逢司马懿下诏赦免其罪，纵然有司马懿的洛水之誓在前，王凌仍旧抱有些许侥幸心理。

好在王凌还没愚蠢到家，知道先试探一番。

王凌先是派掾属王彧向司马懿交出官印和仪仗，自己则前往丘头，在司马懿大船前面缚投降。

这个时候，王凌虽然请降，与司马懿之间却仍旧隔船相望。

若司马懿仍旧步步紧逼，王凌就会不顾一切与之决一死战。

未曾想，司马懿派人登船前去为王凌解缚，并交还了王凌之前交出的官印、仪仗，以致王凌错判局势，认为司马懿是真的赦免了自己的罪行，于是就乘坐小船前去面见司马懿。

可惜他高看了司马懿的下限，这种连洛水之誓都能违背之人，又怎么会真的赦免王凌？

结果不言而喻。

王凌被擒以后自杀，与其外甥令狐愚双双被暴尸三日，参与谋反者皆被株连三族。

论到下限，司马氏可谓是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此时的王凌，尚未达到历史上的那种高度，却也已经开始逐渐崭露头角。

他出身名门，本就加持了世家光环，与夏侯渊侃侃而谈，很快就得到了夏侯渊的信任。

王凌看着夏侯渊，道：“袁本初虽篡汉，太原城中仍有许多心向汉室之人，闻天兵至皆欲反袁以迎将军。他们知吾乃王司徒从子，这才举吾为使，前来面见将军。”

“将军若信得过在下，就在今夜是三更之时于南门举火为号。彼时吾亲率城中心向汉室者打开城门，恭迎将军入城！”

夏侯渊不疑有他，道：“若换做别人，某未必信得过。然先生乃王司徒从子，王氏世食汉禄，忠君爱国，王司徒与曹公曾经更是共谋董贼，乃志同道合之人。”

“袁氏四世五公，不思报效朝廷，反而篡汉自立，以先生之出身，又岂会与之苟合？”

“今曹公兴义兵，讨叛贼，纵兵微将寡，亦有匡扶社稷之心，兴复汉室之志。今得先生与城中义士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汉室不兴？”

听着夏侯渊的这番话，王凌反倒是沉默了下来。

他起身对着夏侯渊深深一拜，道：“时间不早了，吾且返回城中，早做准备，就此拜别！”

夏侯渊却是急忙起身，道：“且让某亲自护送先生返回城中！”

王凌摆了摆手，道：“将军乃三军主帅，又要部署攻城事宜，无需相送。”

夏侯渊却仍旧坚持己见，诚恳的说道：“某乃一介粗人，所敬重者不多，王司徒便是其一。先生乃司徒从子，当年也在雒阳险死生还。”

“此番先生不畏生死，欲开城迎我军入城，某岂能让先生独自返回。”

王凌见夏侯渊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由在心中微微叹息，也没有继续推脱。

就这样，夏侯渊在不敢惊扰城中守军的情况下，只带了些许亲卫与王凌随行，直到将其送到了城墙不远处，才停住了脚步。

夏侯渊翻身下马，紧紧握住王凌双手，诚恳的说道：“君乃忠良之后，若事不可为，切莫以身犯险。与先生性命相比，区区晋阳何足挂齿？”

王凌不语，转身就往城墙所在的方向走去。

夏侯渊仍不放心，藏在黑暗中凝望着王凌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

眼看王凌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他忽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在夏侯渊诧异的眼神中转身，而后缓慢却又坚定的走到了夏侯渊身前。

“先生忽然回转，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

看着夏侯渊那疑惑的眼神，王凌重重叹息一声，而后深深拜了下去。

夏侯渊见状却是大惊，急忙上前扶住王凌，问道：“先生何故行此大礼？”

王凌起身，而后苦笑道：“将军以诚待我，吾不忍再欺瞒将军。此番吾之所以出城，其实是受了高干授意，故意引诱将军三更引兵杀入城中。”

“高干算定将军破城心切，又知吾乃王司徒从子，若出城以利诱之，将军必然不疑有他，身先士卒前去夺城。”

“待将军入城以后，闸门放下，将军必死于乱军之中！”

骤然听闻此言，夏侯渊不由骇得面无人色。

他收到了曹操的书信以后，果真心急如焚，想要尽快攻破太原。

王凌的身份，也的确没有让他太过心生警惕。

毕竟在夏侯渊看来，王司徒如此忠于汉室之人，其从子想必也不会随便委身篡汉者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