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听说过巫蛊?”
“……”
“巫蛊是蛮族禁术,被禁了几百年了,而皇宫里是最忌讳巫蛊之事的,为此历朝历代不知冤死了多少人,可是有时候我想,在布娃娃上刺针,难道就真能诅咒一个人吗?”
“……”
“你知道吗,其实巫和蛊是两回事,巫是一种神鬼莫测的法术,而蛊,则是用虫子害人的方法,据说把一百只毒虫放进瓮里相互咬食,剩下的最后一只……”
“够了!”张纤抬起头,恶狠狠的道:“你不是累了吗,不是要休息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话说!”
她当然恼火,她,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本该高床暖枕,呼奴唤婢,可是刚才却被迫亲手抬着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的尸体丢到坑里,那尸体皮肤上冰冷的体温和死亡的血腥味道令她头皮发麻忍不住作呕,然后赵荻这个坏蛋,说自己挖坑挖累了,把刀鞘丢给她,让她独自掩埋尸体,自己跑到一旁去休息!
还有这个刀鞘,这是挖坑埋尸的工具吗?连她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找一把铁锹来才对嘛,活该累死他。
如果是平时,赵荻一定会被张纤惹生气,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好累,虽然张纤不讨人喜欢,可是这时候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说些不中听的话也让他好受一些。
而让他觉得更不堪重负的是,他已经杀了岚芝,而张纤,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是不是,最后连她也要杀掉?
“张纤。”赵荻抬起头看着她,月光之下,他缓缓的,很认真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刚刚杀了一个人,我也会害怕。”
他异常认真的表达他的真实情绪,冷静得让人怀疑,他真的有在害怕吗?
皇宫真是一个历练人的地方,能够将十三岁的少年培养成杀人凶手 ,可是他不管多么强作镇定,内心也会惊慌、害怕,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凶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好像一场噩梦一样,我真希望能够醒过来,可是醒不过来……”
张纤不知道自己听错了没有,赵荻的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颤音,就像……在哭似地,她和他自幼一起长大,知道他骨子里敏感又倔强,可从未见他哭过。
赵荻身为皇子的骄傲,在任何情况下,都决不允许自己当着别人的面流泪,可巨大的压力几乎压垮了他,他每天都活着水深火热里,每天都提心吊胆,深怕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你……在哭?”张纤停顿了一下,奇怪的问。
“呵。”赵荻笑了出声,虽然眼角滑了一滴眼泪,可是夜色太深,那痕迹太浅,谁都看不到。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哭?我连人都敢杀……我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两个字,让张纤产生了共鸣,她蹲在地上,身上的斗篷上污了许多泥土,她一边费力的用刀鞘将泥土掩埋进坑里,一边道:“你也知道害怕,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怕,岚芝就在这个坑里,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正在往她脸上填土,我很担心她会不会突然跳出来……”
“放心吧,她死了,死人算什么,活人远远比死人可怕。”几经变故,赵荻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这个年龄的少年所具有的朝气和稚气。
“嗯?”
“那天……母后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其实帝后不合并非一朝一夕,你有没想过,为什么她这个时候才发作?”赵荻闭上眼睛,那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在眼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