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点点头。
“你祖母叫什么名字?”
“杨素云。”
谢忱万没想到,眼前这孩子的祖母叫做杨素云。杨素云乃是谢忱的乳母,只是在谢忱十岁的时候,便从谢家离去归了自己的老家,谢家感念杨素云哺育谢忱有功,送了这块玉佩,只怕她有难的时候,可寻求谢家庇护。
“那她现在在何处?”
问道这处,婉宁眼泪翻涌而出,哭起来,边哭边道:“祖母在河那边的山上,她已经死了,呜...呜...呜...”
谢忱也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心里被刺痛了一下。他悲悯地看着啜泣不止的婉宁,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轻拍她的背。
冷静片刻过后,谢忱将婉宁放在椅中,对她郑重道:“听我说,我认识这块玉佩的主人,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都告诉我。”
婉宁抖着身子,强忍着自己的泪,“祖母说叫我去梁国找一个叫谢忱的人,说他会收留我。”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发生了什么?”
“他们杀了母亲,祖母带我逃出来。”
“他们是谁?”
婉宁思及逃亡前的一幕,忽觉得心中一痛,那可怕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上演,“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说着又哭起来。
谢忱见婉宁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叫人将她送到了营帐里,安排睡下。
他看到婉宁小小的身躯藏在偌大的榻上,含着泪眼睡着时,数不清的疑问在他心中盘桓起来。
谢忱在床边略坐了片刻,唤了徐安进来,问道:“那孩子可查到了?”
徐安道:“目前还没有确定,只能大致猜测这个小姑娘有可能是楚国王宫里的。”
“宫里的?”谢忱疑惑.
徐安点头道:“具体身份不好核实,只能进一步打探,不过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谢忱伸手又摩挲了那块玉佩,“你明日带人去交战地的后山上,找一个中年妇女的尸身,身形有些微胖,找到她,好好安葬起来。”
徐安见谢忱如此郑重交代,知晓此人定为重要,出了营帐便交代了下去。
婉宁醒来之时,周围只有一只微弱的烛火燃着,她知道自己是在帐中,可是却不是在谢忱的帐里。
她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手臂,晚秋的风声鹤唳,穿过她的营帐发出嘶吼声,最后连那微弱的烛火都被吹灭。
她陷在黑暗里,如同那个可怕的夜,娘亲的痛苦的喊叫声一遍遍在耳边回荡着。婉宁不敢再去想,她双手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听不见任何可怕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捂住了耳朵还是能够听到呢?
不,她不想娘亲那样痛苦,她不想听,不想听...
婉宁被从心底的声音吓得哭喊起来,惊动了外面的看守。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两个看守进来面对这个哭闹不止的娃娃,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其中一人道:“徐大人不是交代过,这孩子有任何事,找军师吗?”
另一人道:“对对对,找军师,可,这个时辰,军师恐怕已经睡下了吧。”
“唉,别管睡不睡,这小娃娃要是一直哭下去,事情闹大,军师定要治你我失责。”
“是,还是去找军师吧。”
一人去了谢忱营帐,一人留下继续看守,好在谢忱并未睡下,听到婉宁醒来,只叫人把她抱回去。
婉宁来到谢忱的帐中,进去时,她看到谢忱正在灯下批阅公文。
她含着泪,一路小碎步跑到谢忱的身侧,伏在他的身边,好像只有他才能给她所有的安全感。
谢忱看着小姑娘的泪痕尤在,问道:“害怕了?”
婉宁眼中还蓄着泪,听到谢忱如此问,她的泪又掉下,无声的点点头。
谢忱见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军打仗,筹谋算计,他皆是手到擒来,可是哄小姑娘,谢忱真是并不擅长。
他愣住片刻,看到小姑娘因啜泣而颤抖的肩膀,伸手将自己袖口里的一方素帕掏出,笨拙的擦去她眼下掉出的泪珠。
那方素帕沾染了谢忱身上常年的沉水香味道,瞬间安定了婉宁的心神。她抬头看了看谢忱正温柔地看他,为他擦眼泪,她不该再哭了。
婉宁强收住自己的眼泪,可肩膀时不时还会因不由自主地抽噎抖动着。
谢忱见婉宁止住了哭声,两人又静坐一会。
谢忱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没有办法唤你,若是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可愿告知我你的名字?”
婉宁听此点点头,可以知道他名字,不亏。虽然杨嬷嬷死前叮嘱过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她的名字,从哪里来,但是他是好人,她愿意相信他。
谢忱执起手边的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给她看,“我叫谢忱,我是梁国军师,你可以叫我大人。”
婉宁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谢忱出神,“你叫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