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神情微动,侧头看向半敞着的实验室门缝,这批软体生物的触须都携带着海洋病变的生物创口,接触到人体的皮肤会引起免疫系统的消极抵御和大规模感染。
玛格丽特戴上生物阻隔防具,果断伸出手拉响了实验室生物预警最高级警报。
瞬间中控室喷出浓烟,还来不及注意学生实验室的骚动,一阵细微粘稠的水声从上方滑过,几根触须从空调口掉出,淌着绿色的黏液。
还没等玛格丽特紧急撤离到安全屋,头顶上的合金板就被粘液腐蚀出一个大洞,掩藏在天花板后的触须争先恐后的从洞中甩出,一条麻绳粗的触须上的吸盘紧紧摄住玛格丽特的脖子。
濒临窒息大脑空白的瞬间,玛格丽特以一个极度扭曲仰望的姿势看向天花板深处,直到她看到了类似瞳孔的东西闪烁着幽绿色的光,正直直的凝视着她。
而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彻底陷入黑暗。
虽说从事生化研究为此献身在人类科学发展更迭的历史上并不少见,但是被无脊椎软体动物的吸盘直接勒死的,可能只有玛格丽特。
作为帝国生化学界的光耀晨星,最后却以这样扭曲的样子被诡异的终结。
玛格丽特想不通,她始终回忆着在最后定格的记忆里那只软体生物和她对视的瞬间,像是具有了人类能够智慧表达的认知情绪,眼神像发狂的恶狼。
而这一批软体生物更具体的说是作为生物研究的活体章鱼标本,一早由海洋生物科技队出海驾驶的船舶捕捉,再马不停蹄的送到生物实验室来低温处理,它们的神经活性应该只局限于触须部分,而不是神经中枢的大脑。
为什么会攻击低温水族箱,还具备极强的破坏力,水族箱的钢化玻璃是防弹级,更让人匪夷所思的玛格丽特竟然感觉到了这只生物的本体具备灵长类生物的思维。
这下,能在达尔文雕像旁边的,可能得变成玛格丽特教授带着圣经祷告的墓碑了。
玛格丽特想不通。
当以为自己可以彻底去见达尔文的时候,她再次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脑认知系统完全转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玛格丽特,身份看似令人艳羡,西班牙王室最受宠爱的白蔷薇公主,英国王室拥王者大公爵之妻。
一个被冷落,受尽丈夫屈辱的妻子。
联姻后,她的丈夫兰卡斯特公爵亲手联合英国新王,覆灭她父亲的王座。
玛格丽特在威斯敏斯特宫的第五天才发现,这个时代和历史中的英国有着高度相似的国家结构和社会符号,但王朝的更迭和真实的英国历史发展大庭相径。
向北一路疾行,马车悬挂的蓝色丝绒挂帘不停抖动,前方的道路上开始覆盖上白雪。
渐渐地夜色泛白,日光稀薄的出现,湖畔不再茂密的森林中的树彻底衰败,无数的乌鸦潜伏在枯萎的枝干上,马车一过,惊起一片乌鸦,不停的的追逐着马车绕圈,让人目眩。
侍女璐比睡着了,玛格丽特睁开眼,把藏在齿下的药不露声色的塞到了马车坐垫下璐比半敞的银质小酒壶里,她压抑着尽量让自己平稳的呼吸,颠簸的路途,额头剧烈的撞击,不断透支着她的体能。
幸好,她的伪装终于帮她远离威斯敏斯特宫,暂时从兰卡斯特公爵的管辖中脱离。
她一直像只神经紧绷的猫,无论是面对她名义上的丈夫,还是面对宫廷里的陌生的大贵族们恶意,更重要的是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马车剧烈摇晃着,过石子路的时候总是很困难,璐比被折腾的半睁开眼,迷糊中看见地上的女人还好好地倒在地上,似乎满意的下意识拿起小酒壶又喝了一口,踢了女人几下,又放心醺然睡去。
玛格丽特背朝璐比忍着疼痛不适翻了个身,眼波平静地打量着睡着的女仆。
璐比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那个时候这位女仆正用手倾斜着烛台往她的脚铐上的伤痕处来回滴蜡。
而女仆的身后的温室花园里,公爵正用丝绸蒙着双眼和他的夜莺们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疼痛让玛格丽特在神经反射弧到达顶点的时候异常清醒,并保持绝对的安静,额头布满密集的细汗顺着下颌淌进颈口。
在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透过车厢的木质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窥探,阳光被分割成规则的长条几何,发着耀眼的光,折射在玛格丽特的面庞上,一半透着日光,而剩下的隐于暗角。
高大的古堡逐渐变得清晰,围绕在古堡周围的田野和森林覆盖着冰雪,明亮如盖着一层白丝绒。
古堡顶上随风摇荡的兰卡斯特家族徽章的旗帜已经破败不堪,野蛮生长的植被不断攀附几乎包裹住高大的墙体,从古堡的塔楼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比猫头鹰更加嘹亮悠长的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