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烛眼前,这手掌大小的火苗带着奇怪的口音,声音尖利刺耳,像是某种生锈的金属相互摩擦而发出的噪音。
“魂虫,快报上名来。”西烛说。
魂虫,看上去很像传说中绿色的鬼火,实际上却是一种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妖物,以灵魂为食,其形似火,但毫无热度反而阴冷如冰。
身体孱弱的人,在恐惧无助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魂虫寄生上。在春山机场,因为飞机事故而受到惊吓的江小雪就属于这种情况。
如果不是西烛把魂虫从江小雪体内揪出来的话,几分钟后,江小雪会恢复表面的平静正常,而实际上,却是已经魂虫完全寄生了。
“呸!”魂虫悬浮在空中,暴躁地怒吼,“你晓不晓得老子是谁?不是你惹得起的!快点把你爷爷的放开!”
西烛将魂虫拎到指尖,轻笑道:“现在你都被捆成粽子了,还这么嚣张,是想死得快点吗?”
愤怒的火苗僵硬了一秒。
魂虫是无实质的灵体,人间界中寻常人物是没办法困住它的,就像没法用绳子去捆住一团火一样。可眼前这女孩操控的黑烟,却能将它绑得牢牢的,完全无法挣脱。
而且,魂虫此时意识到,除了捆绑它的黑烟之外,它感觉不到女孩身上流露出任何多余的灵能和气息。
很明显,这女孩颇有些来历,但同时又把真实的自己隐匿得干净彻底。
“现在明白过来?”西烛戳了戳绿火苗,“你们魂虫是少有的灵体妖物,也算是独有天赋了,可就是智灵太低。愚蠢。”
魂虫沉默了一会,认清了现实,将一双火焰状的小手从它身体里幻化出来,冲西烛抱了抱拳。
“我是魂灵族王子阿鸡熊岩,灵魂的吞噬者、最接近真分}身的存在、诡秘绿焰、魂灵族复兴计划创始人、妇女之友,敢问阁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魂虫认真地报上名号。所谓魂灵族,即是魂虫族。
“哦,原来是鸡王子,幸会,”西烛淡淡地一笑,“你还有别的什么遗言吗?”
魂虫:……遗言???
不是,他们这不是刚刚才开始社交吗?怎么就直接快进到留遗言了?!
此时,浓稠的黑色烟雾从西烛身体里飘散出来,水墨画般向四周晕染开,如雾如云,在她身后汇聚成一幕幽暗的深渊。
深渊向魂虫俯下身来,对着它嗅了嗅。
魂虫感到巨大而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西烛拎着魂虫,眼神有点嫌弃:“鸡王子,看你这样子,大概有个几百年的灵能吧?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魂虫紧张道:“你、你要干啥子?”
“当然是吃了你。”西烛露出微笑,“感恩吧,鸡王子,能为我殉身是你的荣幸。”
深渊向魂虫张开了幽暗纯黑的大嘴。
“等等等等!!”魂虫惶恐地大叫,“你你你吃了我,我老汉儿会来报仇的!”
深渊无动于衷。
黑雾深渊从头顶缓缓压迫而来,带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鸡王子的火苗一阵乱闪,难以言说的恐惧和绝望从火心里升起,它惊恐地挣扎起来,却依旧没法从黑烟绳索中挣脱出来。
越是挣扎,黑烟就捆得越紧。
“别、别吃我……”魂虫瑟缩道。
“我吃的很快,不会让你觉得痛的。”西烛柔声安慰。
“不不不!我、我错了,求爷爷行行好!饶我小命啊!”
“哦?你叫我爷?”西烛挑眉,深渊那圆乎乎黑黢黢的脑袋也跟着歪了歪头,“怎么,你一瞬间就从我爷爷变成我孙子了?”
魂虫因为智灵不高,也就没有面子这种负担,是十分识时务的妖族。
它也不管西烛的嘲讽,一个劲的努力告饶:“爷爷,我知错了!别吃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效犬马之劳!”
告饶打动不了西烛,她不屑道:“你就这点灵能,还不能化出真-分}}身的水平。除了被我吃掉之外,还能做什么?”
说完,黑雾状的深渊又沉甸甸的向魂虫压了过去。
“爷!爷!”魂虫慌乱地大喊,“我什么都能做!只要是爷吩咐的,我就一定办到!您说向东,我绝不向西;您喊杀人,我绝不放火;你要做饭,我绝不扫屋!”
……做饭?扫屋?
深渊停下。
西烛扫了一眼周围那乱糟糟的环境,犹豫起来。
虽然,作为神明,她是可以一个响指就收拾好房子的。但是,这些繁杂琐事,难道将来也要她这个高贵的神明亲自动手吗?
没有靓女美男在身边伺候,还要以人类的身份工作,这就已经够惨了,如果真要亲自洗衣做饭的话,那真是惨到堪称凄凉了。
西烛又看了眼魂虫,其实这小东西的那点灵能对她来说挺鸡肋的,倒不如……
她松开拎着魂虫的手指,让它自己悬浮在空中。
“鸡王子,你在凡人身上寄生几百年了,”西烛问道,“应该……会做些家务事吧?”
“会的会的,我什么家务都会做的!”魂虫连忙说,“我有一任宿主就是个家庭主妇,每天都把屋头打整得干干净净,弄饭洗衣带娃娃,啥子都会做,尤其做得一手好菜。虽然我在她身上的寄生时间不算长,但是耳濡目染,还是学会了不少的。”
西烛又思忖几秒:“那…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是想活啊!”魂虫高举起火焰小手,“求爷爷饶命啊!”
“行吧,”西烛说,“既然你求我饶你一命,又愿意为我做事效劳,那我就暂且饶了你。”
“真的吗?”魂虫喜出望外,立马改口,“谢谢!谢谢主人!”
西烛笑了一声,手指轻挥,那盘踞在房间里的浓重黑雾渐渐融入她的身体里。
而捆着魂虫的黑烟绳索也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