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故溪打了败仗,无辜大余士兵白白丧命,康平帝没有治许小将军乱军之罪,追谥忠武,苏夜鹤当朝提出异议。” 沈寄扇淡淡地说,“怎么,易小姐竟不知道自己曾经未婚夫的消息吗?”眼神悠悠转到易眠池身上,双目对视。唇丰鼻俏,眼睛比易眠池的狐狸眼少了一丝媚气,多了一分风情,细而长的眉让脸有着出尘之感。 江南第一才女,也是江南第一美女啊。 易眠池浅笑,看着沈寄扇无暇的脸说道:“眠池一直生活在后宅,不太关注这些事。不过听闻苏大人来了江南,才有此一问。” “不关注未婚夫,却关注苏大人吗?”沈寄扇的语气带着原来如此的感觉。 易画铃从沈寄扇出现时候微微惊到,这时候上前一步说道:“眠池她不过有些单纯,两年前她还什么都不懂呢,还请沈小姐谅解。” 沈寄扇淡淡扫了易画铃一眼,微微低头:“是寄扇失礼了。”避开两人自己先进了屋。 “午膳也是这里供的,将就点吃吧。”易画铃看人走了向易眠池解释。“若是前楚的女学,学的据说和一般男子书院也不差呢。”同男子不同,除非先生真正认下做关门弟子,女学生不必行拜师礼,递束脩,只家里人一并送上学费即可。 日日给三十几个女孩供饭,小小的闺塾也做不了太精细的吃食。因这闺塾就在杨家后院内,杨家的大厨房也时不时会送些凉汤点心过来。 几家人住得又近,自也不担心。但少有人愿意在塾里头留下娇贵难养的名头,就连易华昭这样的也拒绝了易夫人日中单独送饭的提议。 回到屋内,女孩子们正热热闹闹讨论着舞社的事情。 易华昭在三月三跌倒了,自要争一争七月七的大祭。钱安城才有三个名额,都是由先生选出跳得最好的三个,代表着钱安城的脸面。 练舞的地方。 嗯? 练舞啊。 正找不到光明正大锻炼的地方。 舞社,是不是也可以把这身体练强壮一些? “我想参加舞社。”易眠池说。 正在谈笑的几人停了下来。 跳舞?易画铃皱了眉头,易眠池喜爱琴棋书画,最恶跳舞,据说她的亲娘在青楼时就以舞闻名。这个妹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齐燕燕指了指挂在先生书案前的几列不同名单,说道:“想要专练什么,在上面勾选就行了。” 易眠池道了谢,走上去看,琴棋书画舞每项下都写着每人的名字。舞这一项之下,易二娘的名字旁边勾了一个空心的圈,易眠池便也学着勾了圈。 几人瞧见易三娘竟真的勾了,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三娘会跳舞吗?”有人问? “我不会。” 易眠池淡淡答道。 “什么都不会呢,易三娘。”嬉笑声响起。 “易三娘的小字是不是就是不会呀。” “易不会呢嘻嘻。” 不会就不会呗。 易眠池的心可不会因为这些来此小女孩的耻笑羞辱有半点动摇。 这些孩子一个个真是有劲没处使…… 易眠池挑衅地笑了一下,眼中璀璨,皓齿晃眼,倒让娇笑着的声音停下了。 冲她们抛媚眼做什么…… 少女们迷茫了。 她以为她是谁啊。 不过……的确挺勾人的,身为女子看了都有一些心动。 怪不得呢。 施文慧的眼神跟着易眠池,这时收回来目光看着单子,自言自语道:“不会跳舞啊,那之后会不会很累啊。” 累死她最好。 易华昭翻了个白眼。 但她……真的不会吗?明明都会,她偏说不会。现在她说不会跳舞,莫不是其实会跳。想到这里,易华昭有一些紧张起来,顺着施文慧的话头说:“既然会累,还是我替妹妹选一个她适合的吧。” 想了一遍,好像易眠池琴棋书画中只有下棋较为一般,便暗自下了决心,要将她换去棋社。 易眠池回到位置上坐下,打开了桌上的三层八角竹提食盒。一碟子金玉炙鱼脍,椒盐点鸭腿。之后是春笋盐肉,红梗紫蕨。 蒸腾热气。 最底下是一角毕罗蟹饼露出内馅,正如书中所言“壳内黄赤膏如鸡鸭子共同,肉白如豕膏”,赤黄中泛着膏油缓缓流动,饼边置着浅浅一碗露冷菰米雕胡饭。 哪不好了? 比在易家好多了,三月三之后她的定例按照结翠所说同嫡女仍是一样的,不过厨房里的婆子醒悟过来易眠池并没有得宠,这几日只给些看得过去的残羹冷炙罢了。 按照易眠池屋内的摆设和书籍的新旧来看,像是两年来待遇越来越差了。 夹上一筷子菰米饭,有嚼劲香糯沁出几乎觉察不到的甜来。 就是有些不够吃。 “方莼她……”前座的齐燕燕忽得转过头,欲言又止。 易眠池咽下最后一口饭,将空了的食盒仔细盖好。看着齐燕燕忧虑的眼睛说道:“你想问什么?” “方莼她真的对你动手了吗?”齐燕燕嘴巴一扁,“有人说是你乱编的,有人说方莼其实杀了好多人。”眼神真挚地问道,“以前方莼总是在课业上帮我,我只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少女们之间的流言啊…… “她的确是对我动手了。”易眠池看着齐燕燕的眼睛答道“她还亲口承认了,如果不是运气好,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其他事情我并不清楚。” “是这样啊……”齐燕燕怅然若失,“多谢你告诉我,我们见过两三次,我是齐家的,小名燕燕。” 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来说,昔日好友变成杀人凶手很难理解吧。 易眠池点头示意知道了。 齐燕燕转过身去,头慢慢伏在手臂上趴着。 年后的第一日放课早。 载着几位小姐的马车在易家门口停下,易华昭迫不及待跳了下来。 然后和沈无梅四目相对。 沈无梅看见一个娇娇可爱的小女孩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这是易家的几姑娘来着? 女孩像是被吓到了,手还横在半空不敢动,好一会儿才收回来捏着裙角行礼:“小女易华昭,见过沈二公子。” 这就是那个易家嫡女啊,湖中跳舞跌倒的那一个。 莽撞,无礼,太过单纯。 沈无梅微微一笑,回了礼:“沈无梅见过易二娘。” 易画铃,华晴,画纱,眠池陆续从马车中钻了出来,见到的就是这幅沈二公子和易二娘子对着行礼的和谐景象。 易华昭嘴角微微一僵,旋而恢复了欢喜,这么巧,注定的缘分。 沈无梅退至一侧,让小姐们先行。 进了后宅,易华昭情不自禁旋转起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回沈公子来,是不是想在亲事定下来前和昭儿先看看?”易画铃捂着嘴逗趣。 “真要定亲,来的就得是沈夫人,沈公子来做什么?”易华晴插嘴,被易华昭狠狠瞪了一眼,易华晴又瞪了回去。 芝兰玉树的沈二公子可算不上是出淤泥而不染啊。易眠池看了看两个和小母鸡一样鼓着翅膀的姐妹。 慢慢地走回了浣云山房。 沈无梅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三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站在一侧。 滑了一跤能让肩膀脱臼,他又不是傻子。 细银扇骨一敲,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爷爷死之前定下和这不入流易氏的婚约。 “妹妹今日可不会再让我跌倒了吧。”沈无梅笑意盎然。 易眠池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