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逃离危险,安然无恙地站在平地上,秦晚晚才发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梁惊淮。
他一身锦衣已经染上脏污,俊朗的面庞也蹭了一块黑渍,但他一双眼睛是极为明亮的,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
他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嘴里庆幸道:“还好……还好来得及。”
秦晚晚尚未回神,不知他这一句‘来得及’是为何意。
当天回去后,她就昏睡了一场,梦中有些荒诞、陌生的场景一闪而过,她努力想去看仔细,却仿佛隔了千万里。
后来一段时间,她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睡不安稳,仿佛有什么记忆被淡忘了一般。
直到今日又见梁惊淮,她心里莫名起了一丝波澜。
梁惊淮十二岁那年被接进宫,往后这三年她很少见到他,但幼时的情分还在,相处起来也格外从容。
“还疼吗?”秦晚晚心有余悸,梁惊淮深受宠爱,是太后最疼爱的外孙,要是看他受了伤,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
这一点伤早已经痊愈,只剩浅浅一道疤痕,梁惊淮动了动手腕,神色如常:“没事,别担心。”
但却成功让秦晚晚无端生出几分愧疚来。
半月前他把自己从火场中救出去,因情绪不佳没来得及上门致谢,的确是有些失礼,虽然彼此交情在这儿,但看他手上的伤,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这顿饭我请吧。”
梁惊淮挑眉,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
嘴上说不好意思,手上倒没停,秦晚晚倒不在意:“正好我也一个人,一起吃吧。”
少年愣了愣,眉眼舒展,眸中漾开笑意:“好啊。”
随即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卫:“叫小二多上几个菜。”
正要坐下,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温荣郡主花蝴蝶似的翩翩而来,挤到秦晚晚前边。
“表叔。”
梁惊淮一顿,转头看着眼前的嫣然欢笑的小姑娘,眉心几不可见地蹙起:“筝筝?”
温荣郡主道:“方才小二送蟹过来,说这边有贵客,我就猜到是您。”
秦晚晚因温荣郡主的到来,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两步,梁惊淮神色未变,声色却显清冷:“你不吃你的醉蟹,来我这儿做什么?”
温荣没察觉,只道:“您送了醉蟹,自然是要来感谢您的,表叔尽管吃,记我账上就成。”
梁惊淮默默擦着手指:“你吃你的去吧,不必在意我。”
温荣是临王之女,闺名叶筝,梁惊淮母亲华阳长公主是临王姑母,她自然也得称他一声表叔。
温荣有些失望,视线落在旁边的秦晚晚身上,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秦三姑娘也在啊。”
秦敦膝下只有三个女儿,虽然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秦晚晚和两个姐姐的关系并不算多亲密,也许是因为秦母当年难产身亡,秦敦把所有罪责都怪在她头上,连带两位姐姐也不喜欢自己。
秦诗诗未来的夫婿是温荣郡主的二哥叶筤,私交甚笃,常有往来,二姐秦莹莹同她们也能玩到一处。
秦晚晚一直都不温不火的性子,温荣不是很喜欢,故而平时找秦诗诗,也刻意避开了她。
秦晚晚一个人落得清闲自在,在家也足够惬意。
方才点了十只醉蟹,也本着秦敦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不料仅剩的十只都送她这儿来,叫二姐面上无光,来特意找自己麻烦。
秦晚晚看着眼前这场面,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就不吃蟹了。
秦诗诗跟在后头,看了看梁惊淮,道:“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王爷了。晚晚,跟我们一起吃吧?”
秦晚晚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好。”
温荣郡主都找过来了,她自然不好再跟梁惊淮一起。
本来还想跟他说说话,这下也没机会了。
“我走了。”这么多人在,她只好屈膝行了一礼,跟着大姐走了出去。
梁惊淮面色平静,一双黑眸沉沉如墨,辨不出喜怒来,直到杵在眼前的人都退了出去,才掀过衣摆坐回椅子上。
侍卫乘风一直观察主子的神色,分明察觉了他的不悦,看他低头摩挲着腕间疤痕,忍不住开口:“王爷,您的伤要紧吗?”
亏他日日跟在主子身后,竟没发现他受过伤,梁惊淮进过几次宫,还好太后没发现,要是看到那伤,只怕得把他皮扒了。
满桌佳肴瞬间没了兴致,梁惊淮望着杯中荡漾的酒液,半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慵懒。
“不碍事……她看见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