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过了散了学,回了玉清院,韩蕾先净了手吃了些点心垫肚子,又回了房继续抄《弟子规》,韩菲照样来韩蕾这边和她一起写。 韩芙已经十岁,朱氏让她搬出了秋枫院,重新给她收拾了一个院子,就在秋枫院旁边,韩芙起名叫韶华院。 平时有空的时候,朱氏会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学着管家理事。这也是朱氏厚道的地方,并不因为是庶女就打压,也因此,周姨娘和韩芙对她越发感激尊重。 韩蓉下午散学后一般会回去落梅院练琴,但是今日没有回,和韩菲、韩蕾打了招呼,拿了一个绣架,坐在韩蕾房间的矮榻上,却没有在绣花,不知道愣愣的想些什么。 韩菲疑惑的望了望韩蕾,却看到韩蕾摇摇头,也是面带疑惑的样子。 韩蕾让绿萝给韩蓉上了菊花茶,便不去管她,只专心写字,直写到天色暗了快要用晚饭时才停下来。 第二日,刚过五更天,韩蕾就起了。记起昨日三姐姐说要和她一起练五禽戏的事情,韩蕾就让兰心去叫了韩菲起来,洗了脸梳洗了一番,姐妹两个就一起去了小花园。韩菲见韩蕾没带丫头,便让半夏和如冬留在玉清院,不必跟着了。 到了花园,韩渝已经在了,韩菲和韩蕾先跟二哥见了礼,接着韩蕾教韩菲做热身运动。 “五妹妹,为什么要做这个热身运动?”韩菲一边跟着韩蕾的动作做,一边问。 韩蕾想了一下说:“因为要先把关节活动一下,这样后面练习的时候,就不会扭伤关节了。” 韩菲听了便不再言语,先跟着韩蕾把热身运动做完了。 然后韩蕾教了她两式动作,让她练熟了再往下练。 韩菲第一次练,还是颇有些放不开,面红耳赤的跟着做了,不过好在全程都坚持下来了。 韩菲的坚持,让韩渝和韩蕾都对她刮目相看。 韩蕾倒是又重新邀请了韩芙和韩蓉一起来练,但是韩芙仍然是抹不开面子,韩蓉虽然想和韩蕾套近乎,不过也不肯做出这样粗鲁的动作来,所以都拒绝了。 结果第二日,韩菲就浑身酸痛,差点起不来床。吓得孙氏要去请大夫,被韩蕾制止了。 “三姐姐无碍的,主要是因为你从来没有锻炼过,所以才一锻炼就浑身酸痛。当初我和二哥都有过这样的状况,等练习惯了就好了。”韩蕾安慰说,“如果三姐姐今日实在起不来,可以休息一日,让半夏和如冬给三姐姐按一按,放松一下,明日再一起练。” 韩菲一听不是身体生病,就松了一口气,却是坚持要起来锻炼。韩菲虽然看上去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是有一股倔强,不然之前也不会学规矩学的走偏了。 又两日下来,果然酸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韩菲欣喜不已。而且,她觉得这几日心胸开阔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了。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规矩的框架内,不敢行差踏错,不敢越雷池一步,她以为这样就是对的,就是好的,却是活得小心翼翼,十分疲累。 韩菲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可以这样活! 韩蕾看到韩菲的改变,也是高兴的不得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二姐姐学规矩学得有些太过了,都有点迂腐了,不过她年纪小,太多劝诫的话也不敢多说,怕惹了怀疑,平时就只能怂恿着姐姐跟她一起做些调皮捣蛋的事。虽然十次里面有九次韩菲都是不答应的,不过好再至少还能有一次她能放下身段陪她胡闹,尽管只是为了怕不答应她会伤心难过才勉为其难同意的。 现在姐姐自己愿意做出改变了,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到了朱氏要求的这一日,姐妹两个拿着抄好的纸张去了朱氏房里。 朱氏拿过来一一查看,发现两个女儿的字体都有进步,并没有因为抄的多就逐渐懈怠下来,而是从头到尾都是十分工整,只是韩蕾因为年纪小些,手上的力道还不够,所以字写得有些没有力道,不过像她这样大的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且这两日韩菲的表现,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女儿能够开窍,不再把自己框死在道德规范里,她也是从内心松了一口气! 又到了休沐日,朱氏理完了事,韩蕾就凑过来帮朱氏捶肩捏背,奉承道:“娘,累不累呀,女儿帮你捏一下。” 朱氏觉得好笑,没好气的道:“说吧,你又想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小女儿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韩芙笑道:“五妹妹难得有此孝心,母亲就让五妹妹替我们几个姐姐尽尽孝道。” 韩蕾手下不停,笑着道:“是呀娘,看娘说的什么话,女儿就是单纯的孝顺娘而已。” 朱氏笑了,对韩芙说:“你五妹妹可是个无事不献殷勤的主儿,我还不知道她?”说着拉下韩蕾的手:“好了好了,娘不累,快说,不然等下迟了,求什么我都不答应。” 韩蕾眼睛一亮,急匆匆的说:“就是上次二哥带回来的馄饨,我觉着特别好吃。但是如果是摊子上现煮的,肯定更加美味。今日正好休沐,就让二哥带我们去呗!” 前几日韩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打包了几碗这家的馄饨。据说这家馄饨非常好吃,客人都排队去买,还有很多买不到的。韩蕾尝着,觉得确实不错,可惜打包的馄饨因为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馄饨皮都烫的没有口感了,总想着去摊子上吃一回现煮的。 韩蕾一句话说完,三个姐姐都笑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吃。看五妹妹这胖乎乎的小身子,恐怕也就只有吃能让她如此上心了。 朱氏想着也就在隔壁街口,不算远。而且孩子们都大了,不好总是掬在家里。让韩渝带着妹妹们一起去,再让丫环都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允了。 韩蕾高兴的不得了,让兰心去前院叫韩渝,等韩渝过来了,听了母亲的吩咐,便带着几个妹妹们,外加各自的丫环出了门。 到了街口,摊子已经开张了,不过客人不多,毕竟现在还不是饭点。摊子上挂一张土蓝色的布,上书“陈记馄饨”,旁边摆了四张四方的小桌子,每张桌子旁边都有四个长条凳子。摊子上烧着两口大锅,一锅里滚着热水,另一锅里,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煮了排骨,热汤滚滚,闻着味道都觉得鲜香扑鼻。 老板和老板娘穿着很普通的粗布麻衣,但是浆洗的非常干净,台面上也都摆放的很整齐,没有淋得到处都是的酱料,可以看出这家人家都是十分注重干净卫生的。此时老板正在忙活着煮馄饨,而老板娘则坐在一旁包馄饨。这个摊位老板也是很奇怪的,他的摊位生意一向很好,却依旧摆个摊子卖馄饨,从来没有说去租间铺子开。 韩渝带着四个妹妹坐下,韩芙和韩蓉坐在了一起,韩菲和韩蕾一人坐一边,正好坐满一张桌子,韩渝叫老板煮四碗馄饨送上来。 只见老板热情的招呼一声,便拿了四碗量的小馄饨扔进大锅里,另外拿了四只空碗放佐料,用大汤勺舀了一勺子排骨浓汤挨个倒进碗里,等馄饨煮好了,又捞了馄饨入碗,一一端上了桌。 韩蕾闻着这个味道,就觉得嘴里口水直流,迫不及待的拿调羹先搅和搅和,然后舀了一只小馄饨,吹了两口气就往嘴里塞,一边被烫的吸吸哈哈的,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好吃!” 韩渝忍不住扶额,劝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韩蕾含含糊糊的说:“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现煮的才更鲜美呀,随后对老板吩咐,“老板,再煮两碗打包的。” 韩渝挑眉看她。 韩蕾见韩渝看她,咽下一口馄饨解释道:“等下让绿萝回去,给母亲和戚先生一人送一碗,还是刚煮出来的好吃。” 韩渝闻言笑了,摸摸韩蕾的头道:“鬼机灵。” 韩渝、韩菲几个吃馄饨就斯文多了,他们先是拿勺子搅拌一下,待凉的差不多了,才用调羹舀了一只馄饨吃,等他们吃第一只馄饨的时候,韩蕾半碗馄饨都已经下肚了。 不一会儿,那边打包的馄饨煮好了,韩蕾让绿萝一路小跑,送回府里。 韩渝道:“还是让文棋去吧,他腿脚快些。”说完又嘱咐文棋,“麻儿利的跑回去,跟夫人和戚先生说,是五姑娘说现煮的好吃,让趁热送回去的。” 文棋爽脆的应一声“是”,一路小跑着回府去了。 兄妹五人正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就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到了摊子旁边停了下来,韩渝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