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念抱着白团子,略带怅然道:“也许左司会觉得孤是在胡言乱语吧。” 白衍确实愕然,他疑惑道:“请王姬恕罪,只是在此之前,小臣从未听过还有这样的说法。他既然为王姬的侍从,自然要事事以王姬为先,哪里能称得上是折辱呢?” 姬念知道周朝还处于从奴隶社会奴隶转型的阶段,离封建社会还要隔着几百年的时间,她的理论在周朝人眼里自然是荒谬的。 想到此处,姬念单手抱住她的小白团子,另一只手理了理散乱的鬓角,郁郁开口道:“罢了,是孤多事。左司徒将这当做孤的怪癖即可。” 白衍也自知失言,顿了一下,笑道:“哪里是怪癖,这也是王姬心思仁善罢了,小臣是远不能及王姬。” 姬念弯弯的柳叶眉上挑,漫不经心道:“是吗?左司徒谬赞了。” 白衍干笑了两声,并不想再纠结于这件小事,转而问道:“王姬,进了此城便是晋侯的封地了。我们可要绕道去晋国的王都去拜会一下晋侯,再赶往燕地。” 姬念抱着小白团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已经属于晋国的城池,轻叹一声,清澈明亮的桃花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忧虑。 她叹道:“自然是要的。父王临行前特意嘱咐过孤此事,晋国毕竟也是姬姓诸侯,最好是能处理好与晋侯之间的关系。” 第一任晋侯乃是周武王姬发的儿子,所以晋国乃是姬姓诸侯,也是少有的侯爵爵位。 在周王和周室的其他大臣看来,晋国和周室的关系还算比较亲近的,借道而行倒不是很需要担心安全。 临行前,她的便宜父王还特意召她前去面授机宜,让她到了晋地一定要去拜见晋侯,最好能赢得晋侯的支持,这样她踏上王位的反对声也就小了一些。 姬念叹了口气,按照如今的情形看来,要这位晋侯支持她在父王百年后继任周天子之位,恐怕是难于上青天。 白衍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想的没有姬念那么悲观。 他神情傲然道:“世上无绝对之事,小臣愿以三寸之舌为王姬分忧。” 姬念歪头,笑道:“那孤就拭目以待了。” 白衍笑若春风,显得自信满满。 城门口渐渐有礼乐声飘来,是迎接国宾的雅乐。 无数身着华服的少年涌出来,唱着歌儿在进城的道路上先撒上鲜花。 姬念知道他们唱的是失传已久的蓼萧调。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忡忡。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蒙屺早把周天子的王旗拿出来,命骑兵高高举起,威严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公石父率随行的一众晋国大臣前来迎接,对着周天子的王旗叩拜赞曰:“臣等代晋国上下恭迎周室贵客,周天子拥及四海,福泽绵延。” 姬念当前一步立在使臣团的最前面,她在下马车之前就已经把轻便的衣服换成了黑色为底的华服,腰带上缀满了鸽子蛋大小的莹白珍珠,额饰是由精致华美的红色血玉雕刻而成。 她宽大的袍袖一挥,对着空气虚扶了一下,缓缓道:“起。” 晋国派来迎接的一众大臣这时才纷纷起来,还不忘对着姬念作揖道:“下臣多谢王姬。” 公石父立于最前面,对着姬念作了请的手势,道:“王姬,请进城。” 撒花奏乐的美少年们分成了两列,恭迎周室贵客。 在城里的时候,姬念接受了晋国人热情的围观,还有不少人也拿着鲜花朝他们这儿扔去。 除了她这位王姬,就属风流俊俏的白衍白司徒被砸的鲜花儿最多了。 到了公石父领着他们去的驿站,姬念翻身下马,看着满头鲜花的白衍,打开直播,打趣道:“左司徒,你这可算是鲜花满头了。” 白衍一边将头上的鲜花择下来,一边无奈道:“王姬莫笑。” 守在直播间前等直播的小天使也有那么几个,他们对着白衍一动,就有花瓣落满衣襟这样唯美的景象疯狂打call,并刷了许多条弹幕。 “要是左司徒是女孩子,那就是花仙子了。2333” “谁能看见左司徒眼里满满的无奈和宠溺。” “我看到了,突然萌了这一对,怎么办?” “楼上有毒,我只萌祭祀大人。祭祀大人怎么还不出来,思之如年啊~” “思念 1” “ 10086” “ 身份证号” 公石父招待姬念一行人进了驿馆后,面上似有难色,上前一步告罪道:“请王姬恕罪,臣等的女眷尚在城内,未曾出来,不能相陪王姬。” 姬念的笑容一顿,眉头不自觉地微颦了一下。她没想到,晋国的这些迎宾臣子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给她来一个下马威。 她现在可不仅仅是深养闺中的周室王姬,更是周室此次出使的使臣。她难道不与晋国大臣商谈事情,而是去和那些女眷谈些胭脂水粉? 就算已经从西燎那里依然猜到了晋国上下的态度,姬念仍然不由得颦眉,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衍抢先站出来,立在公石父面前,笑容令人捉摸不透,深沉道:“上大夫这是何意?王姬乃我大周正使,位比九公,代周天子出行。上大夫莫不是也打算让你家的妇孺来接待周天子吧?” 公石父一噎,知道自己在这位周朝左司徒面前占不了什么便宜,遂不甘不愿地道:“左司徒误会了,只是王姬与内人同为女子,下臣也只是觉得她们会有共同语言一些。” 一直安静当朵壁花的姬念突然开口问道:“上这有无话题,莫非上大夫是按照阴阳区分吗?” 公石父被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来略有些尴尬,但他一想到晋侯的暗中嘱咐,当即扬声道:“正是如此。” 姬念不等他再来高谈阔论一番,立刻反驳道:“那照上大夫所言,姜太夫人与街边卖菜的老妪想必也会互称姐妹,晋侯与门外乞儿定能把酒言欢。” 姜太夫人乃是齐国姜氏女,晋文侯的母亲,她虽然权利不是很大,但是收拾区区一个公石父也是不在话下的。 公石父显然也知道这点,方才还一副趾高气扬样子的公石父结结巴巴道:“这、这……” 白衍不放弃这个奚落公石父的机会,冷笑一声,高声喊道:“来人呐,去此地的狱中提几个男女罪人带去一起面见晋侯和姜太夫人,想必他们二位定能与这些人有共同语言。” 公石父冷汗直流,没想到这位王姬竟如此伶牙俐齿,不输当年的齐姜夫人。他在心中抱怨道,女人何必谈国事,她们不是每日里只用喜欢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