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喀啦一声轻响，黄淑惠放下了一壶茶，还有三盘精致可爱的小蛋糕：「三位客人请坐，是来找小槿的吗？」　　　　花草茶跟蛋糕香甜的气味冲淡了原先紧绷的气氛。红衣女子抬眼看了看黄淑惠，起了身轻轻一福。　　　　黄淑惠看向对方，长发乌黑过腰、如画似描的眉眼、一身红色长裙上有着细致繁复的绣工，颈间一串金镶白玉镶多宝的项链。活脱脱从古画走出来般的佳人。　　　　黄衣女子接着道：「老板想来就是赖家长孙媳黄氏了。」　　　　黄淑惠：「......」　　　　黄衣女子看向黄淑惠，脸色柔和了不少：「我们自北而来。今日非特意前来叨扰，如有唐突尚请海涵。」　　　　顿了顿，黄衣女子接着开口，语气一转：「或者，既然今天黄老板在，那我们就冒昧请黄老板主持个公道吧！」　　　　「贵店这位涂女的胞兄，辜负了我们小姐的真心，对我们家小姐始乱终弃！这位涂女不但未善尽为人妹者应当晓以大义之责，还兄妹二人连手盗走了小姐的家传宝物远走高飞，弃小姐于不故！」黄衣女子往前一迈，深深朝黄淑惠一拜，哽咽泣声道：「缃衣跟碧衣与小姐自小情同姊妹，不忍小姐日日泪如雨下；，奈何与小姐腆颜抛头、跋山涉水，这一路风雨无限辛酸暂表不提。好不容易寻到这，未料这涂女竟狠心至此，装作毫不相识！今日缃衣万般无奈，只得求黄老板为我们三个弱女子说句公道话吧！」　　　　哗啦！外面下起了泼瓢大雨，突起的狂风吹得连厚重的大门都微微摇晃了起来。　　　　青衣女子也没了先前泼辣的样子，往红衣女子腿上一扑，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呜~小姐~我们命好苦啊~！！！」　　　　这下连原本在旁边装死的吴十三都看不下去了，万分鄙视地看向涂槿；庞励依然没作声，不过黑溜的大眼睛也瞇了起来。　　　　涂槿满头大汗，扯完衣角后伸出手又放了回去，放回去又抬起了手，反复好几次，才总算挤出一点话来：「哥哥...哥哥明明就没有阿...」　　　　「天啊！青天在上，妳竟然红口白牙倒黑为白！敢作还不敢认了啊！」青衣女子整个跳了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眼眶，手指指着涂槿发抖，整个不可置信表情大骇失声大喊。　　　　轰隆隆！！哗啦啦！~~大雨这下完全变成了暴雨，雨势大得连门外的招牌灯和远方的路灯都看不见了；小餐馆的窗户也被狂风吹得碰碰碰的发出了响动。　　　　「呜啊啊啊~小姐~我们命怎么这么苦啊~！！！苍天阿~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涂槿吓得膝盖发软，整个默默一点一点往后缩：「哥哥...哥哥他...」　　　　「哥哥他不就是当初拿了一件衣服吗！？」涂槿以为她用尽全力的大喊，但其实因为已经吓破胆了所以只是平平一句话。　　　　但这就够了，话说完后，青衣跟黄衣女子都不哭了，外面的狂风暴雨突然像变戏法一样嘎然停止了。　　　　下一秒，只见青衣跟黄衣女子双眼染上一片血红，齐齐开口：　　「他取走的不就是小姐的肚兜吗！？贱人！妳竟敢大庭广众下污了小姐的清誉！」　　「登徒子！我缃衣今天就替天行道宰了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兄妹！！」　　　　轰隆隆隆隆—！！！！狂风在起，大雨倾盆而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淹没这间小小的餐馆。　　　　外面的人已经看不清「豆娘」了，因为这里整片地都陷入了狂风暴雨中。　　　　餐馆里面，涂槿被两个女子追得四下逃窜。这两个女子手里拿的东西颇奇妙，青衣服的那位，拿的是一把古代仕女图才会出现的小圆扇，但那把轻罗小扇拿在她手里简直是拿菜刀的架式，几次砍涂槿没中，还在桌子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像是被斧头劈过一样。黄衣服那位拿的是一支细细长长的竹笛，但操在手里就像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一样，刚刚一棒下去直接让一把椅子当场四分五裂—还好涂槿一个滚地葫芦安全闪身。　　　　涂槿惊得连滚带爬，各种求饶，最后被一棍子扫倒在地时吱的一个惨叫，下一秒化出了原型飞速逃到了黄淑惠的脚下。死扒着黄淑惠的腿，瑟瑟发抖。　　　　青衣跟黄衣女子前一刻还戾气十足追砍不休，却在转身冲到黄淑惠面前二公尺半前时齐齐停下了脚步。　　　　「......」　　　　看热闹看到一半的吴十三啧了一声表示这一招太无赖了。　　　　戳着炸鸡柳的布玛耸耸肩，但真的是有用阿。　　　　黄淑惠虽然一直温温柔柔，但身上带着的妖气和赖家这两个字并不容小觑。更不用说过度靠近时，旁边一直当吃瓜群众的三只妖剎那间放出来的强大妖气。　　　　以至于碧衣跟缃衣立刻停止了动作。　　　　黄淑惠看着红衣女子，有些干干地微笑道：「茶冷了风味就差了，先喝一杯吧。」　　　　所以等到今天加班的赖德带着嚷嚷着也要吃口热饭的赖智回来以后，他们好奇的发现小餐馆外面湿漉漉的像是下过了雨；等进了餐厅，更看到好几张桌子上面都裂了，而早该回家的吴十三和庞励都还在。　　　　「哇哈哈哈哈哈~阿德阿智你们总算回来了！快点来听好笑的！」吴十三一脸幸灾乐祸地挥着手。　　　　黄淑惠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麻油鲈鱼面线：「你们回来了。」　　　　赖德顺手把包往旁边一搁，直接走了过去，揽住黄淑惠在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早已见怪不怪的赖智笑着挤了挤眼，很快就挨着吴十三那桌坐了下来：「怎么回事啊~？欸...这气息，唉呦稀客呢！」　　　　赖智的面前也放下了一个盘子，上面是一碗炒饭、一盘红烧鲈鱼、还有一碗麻油鲈鱼汤。　　　　「小智智真是聪明呢~！」布玛笑嘻嘻道，顺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赖智立刻把眼镜拔下来擦拭装忙碌，虽然没有看布玛一眼，但也没有跳起来跑得远远的。　　　　黄淑惠又端了两碟菜跟一大盘的水果，一起坐了下来，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吴十三则在旁边乐不可支的抢着各种补充说明。　　　　赖德只问了两句话。　　　　「妳没受伤吧？」　　　　黄淑惠乖乖摇头。　　　　「她们有赔偿损失吗？」　　　　庞励掏出了一大块金元宝。　　　　赖智拿过金元宝踮了踮又看了看，咬了一口后叹息道：「这还犹豫什么，叫那只土拨鼠洗一洗自己倒插门呗~。」　　　　「她们后来先回去了，不过涂槿也答应了回去要再跟涂楝提这件事。」黄淑惠道。　　　　「明天我找时间过去找涂楝一趟。」赖德喝完最后一口汤，说道。　　　　虽然小惠有自己的妖丹护着，「豆娘」也有布玛、吴十三和庞励在，绝对出不了什么事情。但发生这样的事，赖德还是像卡了根鱼刺般的不舒服。　　　　别的不说，那几张桌子当初可都是他跟小惠千挑万选的。　　　　还有这只土拨鼠，每次都仗着小惠心软...。　　　　最后就是这涂楝，是公的就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干净，吃完了不负责丢了烂摊给妹妹，最后还闹到这里来了，当他吃素的么？　　　　黄淑惠看了看赖德，赖德只是伸过手牵住她，轻声道：「没事，只是谈谈。」　　　　「阿德你知道他们住哪吗？」赖智问道。　　　　「涂槿自己在职员工数据里写了。」庞励开口。　　　　「......真是个笨蛋阿！！」吴十三惊叹道。不是说自己跟哥哥正躲着过日子吗？　　　　隔天看到找上门的赖德跟赖智时，躺在床上的涂楝惊得差点没掉下床来。　　　　等听到是自己的傻妹妹楞呼呼的在职员工数据里白纸黑字写下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病得更严重了。　　　　「我以为要写…职员工数据表格上面有地址阿…当初我怕没填完整会扣薪水…」涂槿嗫嚅道：「而且我也没跟其他妖说阿...。」　　　　「...」为什么他会摊上这样一个一根筋的妹妹呢？　　　　「所以说，关于那三个女鬼，你打算怎么处理？对方可是都找上门来了。」赖智皮笑肉不笑问道。　　　　涂楝在床上咳了起来，好一会才无力的摆了摆手。　　　　涂槿紧张的跑去端了一杯水给涂楝。看了看，又挪了两把塑料凳子放到床前面，才尴尬又紧张不安的站到床旁守着自己哥哥。　　　　两兄妹现在蜗居的是一间小小的套房，是一栋老房子的顶楼铁皮加盖；屋子又老又破又小，端的是冬天透冷夏天烤死妖。　　　　房间挺小，兄妹俩妖挤着，涂楝现在就是一直卧床，涂槿白天上班，晚上就化出原型挤在哥哥身边睡觉。　　　　房间空调似乎坏了，也就两把老电扇呼呼呼呼地吹，加上赖德跟赖智，整个小房间几乎都要转不开了。　　　　赖德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左手手指微动，整个房间却慢慢增加了凉凉的水气，原本三温暖烤房般的温度也一点一点降了下来。　　　　床上的涂楝显然舒服了不少，也没有再咳了，哑哑的低声道：「陋室，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