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曲薇儿虚弱无力,身后漆红雕花大床硌着脊背。
“你说呢?!”
屠夫狞笑着,单手掐住她下巴。
“我是曲家千金曲薇儿!你敢!”
“曲家早灭了,再说,要不是上面的意思,我哪敢啊。”
上面——
曲薇儿眼里一片水泽。
那些狗男人为算计她,致使曲家家破人亡,而他们现在倦了,她已重病缠身,却还要受这种侮辱。
“薇儿——”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曲薇儿神思朦胧。
屠夫火烫身子贴着她,蓄势待发。
她迷迷糊糊抽着冷气,湿润濡黑的眼眸撩起眼皮。
“薇儿——”
这声音锲而不舍。
曲薇儿只好朝着这声音的源头看去。
那地方一片漆黑,却有万千不同声音在吵。
走马灯?
是——自己终于要死了吗。
声音叹口气,道:“我可怜你,给你一条生路。”
“生路……”
曲薇儿这一生,所遇皆非人。
自从及笄,她这一辈子遇到的男人,各个都在她身上恣意快活。
她有什么生路?
他们各个高位大权,手段残忍又心肠歹毒,将她活生生从曲家千金,变成现在这样。
“去吧,薇儿,这是薛金泽给你求来的。”
曲薇儿瞬间回过神。
是了,这一堆王八蛋男人里,还有个是对自己好的。
“薛金泽——”
精神松懈,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瞬间成为一滩死肉。
曲薇儿闭上眼睛,疏忽浑身一阵轻盈。
“啊!死了!曲薇儿死了!!!”
屠夫一声尖叫。
这是癸巳年冬月十二。
落魄的曲家千金曲薇儿死于床榻上。
同日,整座青楼的人自发为她陪葬。
第二日,整条街活着的人被悉数虐杀。
阴鸷的君王、残暴的将军、变态的状元郎,齐齐到这条巷子来,只为争抢她的肉身。
“她是孤的,即便死了,孤也要!”
“只要本将尚有一口气,她都得在本将身边!”
“她差点就喜欢上我呢,她是爱我的,她该属于我!”
这三人杀红了眼。
到最后,入夜了,纷纷大雪如鹅毛。
长街红灯辉煌,血腥味铺天盖地肆虐开,三人停了手,都望向天,落下心碎而悔恨的泪。
“薇儿——”
他们都爱曲薇儿,疯了魔,却无意害死了她。
他们将错归结为对方,恨意迸溅,杀得双眼猩红。
曲薇儿什么都不知道。
她沉浸在自己的恨意里。
飘飘一抹游魂,已经重生去复仇了!
***
“是温昌斐!”
“啊啊啊!!!他看过来了!”
曲薇儿一睁开眼睛,只觉耳朵边聒噪地不成样子。
面前百花艳艳争春,远处清流潺潺,身边衣香鬓影,围着十几个姑娘。
她们中有的刚及笄,有的已经婚配,站在一起,十分热闹。
不过她们刚才说的——
“温昌斐肯定是这次的魁首没跑了!”齐红媚娇笑一声,团扇遮脸,“曲家那个贱人不识好歹!我下帖居然敢不来!”
“薇儿是有事。”一只细白手腕攥住曲薇儿袖子。
曲薇儿‘啊’一声,瞬间回过神来。
齐红媚冷嗤:“你到是说说,她有什么事?!”
孟晚樱眼尾翕红,“她……”
“哼!”
齐红媚在京城贵女中很有威望。
她一冷哼,其他人瞬间会意,将酒壶就塞进孟晚樱身边的侍女手里,“就你去!”
曲薇儿看着自己手里青玉雕花的酒壶,一时怔住。
这分明是自己十三岁的事情。
那一年春闱。
温昌斐是最热的状元人选,阳春三月,京城的齐家做了一场百花宴。
酒酣胸胆,齐家请了一堆青楼雏妓来玩乐。
她被迫去送酒,就看到那些淫靡不堪的场景。
“我——”
曲薇儿捧着酒壶,心中百感交集。
她居然是重生了!
孟晚樱拉着她袖子,“不,不行!她不能去!”
“一个侍女这么心疼!”齐红媚一步不退,“那你去?!”
“我……”
她们都知道这场是什么宴会。
曲薇儿视线越过齐红媚肩膀,直直落在温昌斐身上。
远处灯笼光朦胧,宾客正鱼贯过花树下,那位绯衫红袍少年郎,正与身边的人在谈笑,他湘妃竹骨的花扇敲在掌心,俊逸柳眉漾开一抹笑。
“太好看了吧!”一个贵女惊呼。
其他贵女都移不开眼睛。
曲薇儿收回视线,她不为美色所动,反而脸色发白。
因为她知道,温昌斐就是个变态!
他喜欢细腻肌肤被勒出红痕,更喜欢娇媚的嗓子破音。
在床笫之间,他最爱点满灯火,照的人羞耻心彻底碎裂,然后逐笔画下来。
看似清隽翩翩,实则满肚色心!
孟晚樱掉泪:“薇儿——”
“我去。”
曲薇儿开口。
一如上一世,她再次仗义挡在孟晚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