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六章 赠壶(1 / 2)凰权谋术首页

“君侯该不会以为是小臣举报的罢?”容宣迎上这道锐利目光,毫不心虚地为自己辩解着,“丰蠡两县若为小臣检举,恐怕小臣之食邑不会在陵阴。”

陵阴邑在东原诸城当中只算中等水平,虽不至于贫瘠,但也不见得有多繁荣,与越邑、东海郡之流自是没得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权越君盯着他迟迟没有说话,表情看不出是信了他的话还是不信他的话。

容宣不甚在意地笑了下,“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君侯未免将小臣想得太不堪了些,小臣虽多年未归书院,但圣人与夫子教诲依旧铭刻于心,自觉未曾违背一二。”

权越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君子喻于义,怀德怀仁。小臣高官厚禄,自当日三省身,为君谋而不忠乎?与友交而不信乎?”

权越君扯了下嘴角,须髯随之抖了抖,“余一省若何?”

“余一省……”容宣弯了弯唇角,“余一省乃是小臣私事。”

覆于颧骨之上的皮肉一耸,便知权越君又笑了。他捋着须,问了一个无甚相干的问题,“小友以为越邑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自然是好的。”

权越君似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友若有闲暇不妨常去越邑看看,其壮美与伊邑大不相同。”

容宣婉言谢绝,“小臣在伊邑居住十余载,早已习惯伊邑风土,恐怕难以适应越邑之美。”

“文陵小友果然与众不同,既如此……”

权越君看了那灰衣壮士一眼,其人当即亮剑抵在容宣颈间。鲜血瞬间自剑下渗出,血珠一长一短流下来,在衣领边缘摇摇欲坠。

“君侯这是何意?”容宣被迫微微仰首,余光瞄了眼剑身与那壮士,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成拳。“看来君侯认定是小臣卖君侯以求荣,只是这买卖未免有些不划算,君侯不妨思量一番。”

“老夫犹记初次与小友面谈时小友曾请老夫指教,老夫说小友这般年纪聪慧识大体,东原幸甚有你,如今看来倒是有些言过其实。”

权越君执壶,将酒水斟入容宣面前的爵中。酒水渐渐涨至与爵口齐平,俄而鼓起酒面自两侧溢出,淌至案面积成一团,须臾蔓延至案边,沿着边缘淅淅沥沥地流至床面汇成一滩。待壶中酒水倾尽时,床面上的余酒正堆积至床边,晃了一晃便如同被谁推了一把般挤出边缘,沿着漆木雕花落在地上,水滴坠落的声音细不可闻。

权越君将空壶丢在床上,响起“咚”地一声闷响。“区区一爵,何以盛得下一壶之酒。”

“小臣只取这一爵,饮多恐伤身。”容宣说着伸手去取酒爵,许是被寒光遮挡了视线,他一不小心将爵碰倒在案,爵中酒水瞬间涌出,哗啦啦地流下案面,流到了袍服之上,染得朱砂色越发猩红。“小臣失礼,辜负了君侯好意。”

权越君看着他那只“闯祸”的手,自胸腔发出沉重的笑声,随即大笑,在安静的室内尤显突兀。

容宣不敢擅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此壶乃是老夫平生所爱,为宫中梓人天工之作,老夫将这酒壶赠予小友如何?”权越君将酒壶扶起来摆上案面。

那铜壶椭方,直口贯耳。镂空飞龙双耳自壶口延至壶腹,壶体四面以玄鸟为纹,腹部四角亦铸有玄鸟,圈足之下双龙承器。其形端庄典雅,贵不可言,然而却是无盖。

“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所爱。”况且无首之壶,非我所好。容宣将铜壶推回权越君面前,“君侯赐酒本不应推辞,然小臣福薄运衰,竟无福消受,寥寥一啜便已百般轻浮。饮酒误事且伤身失礼,小臣深以为戒,于今日始禁酒。”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权越君将那拂倒之爵摆正,意味深长地劝道,“小友何必因噎废食。”

“性命攸关,实惶恐不安。”

权越君闻言,朝灰衣壮士摆摆手。对方收起长剑,回到权越君身侧站定。

“小臣一向将君侯视作师友,君侯何以与小臣刀剑相向?可是小臣何处失仪得罪了君侯不成?”容宣十分“天真”地问道。

“阿江!”权越君身形一侧,瞟了灰衣壮士一眼。

阿江立即单膝跪于容宣面前请罪,称方才以为容宣欲对君侯不利,一时心急失控拔剑,请两位君侯治罪。

容宣怎可能不给权越君面子,赶紧下床扶起阿江,不禁羡慕道,“阿江壮士忠心可鉴,小臣怎敢怪罪。不知君侯自何处得此忠仆良将,实令小臣羡慕不已!不似我那愚才,一出大门便胡乱飞窜,紧要时亦寻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