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思卿摇了摇头,夹一筷子菜叶塞进嘴里,“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多了一个单向好友。
太后不置可否,随后忽然沉下目光,正色道:“我看你对宋氏的案子十分上心,不如我传句话,让你协理监督,就当是历练了……”
颜思卿一惊,就她这个脑子,玩密室逃脱能困死在第一关,推理能力几乎为零,让她查案,这比摇骰子判凶手还不靠谱吧?
她急忙推辞:“姑母不可啊!事发时我也在玉兰宫里,和其他秀女一样,我的身上也有嫌疑,若是让我胁从查案,外人如何能够信服?”
太后听罢却笑了,“哀家下旨,谁敢不服?你只管放手去查。”
“我没有经验……”
“这不就是让你攒经验吗?”
“姑母!”颜思卿的语气都急切了许多:“事关人命,只怕我的失误错判了无辜之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样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太后微微一怔。
不知怎么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的身影。
她敛下眼底惆怅,嘴角笑意渐渐淡去。上午还说思卿有她当年模样,现在再看,又不像了。
如果换做思虞,或许不会拒绝她这番良苦用心。
“你是将来的皇后,这些事情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太后叹了口气,接着道:“哀家知道你涉世不深,骨子里还有些小女儿家的软弱,可是思卿,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
谁让你把好端端的皇后变成世袭制,你以为我想当吗。
颜思卿表面低头不语,心里忍不住大声腹诽。
“江郁此人年少聪慧,识人见事最为通透。先帝在时常感慨,说他若不是挨一刀进了宫,或许能成朝廷栋梁。”
“这一次哀家会让江郁多教教你,他查案时你要仔细学着,将来再看旁人,你可得擦亮眼睛了。”
太后说这番话时格外严肃,语气也比平时要凌厉,颜思卿不敢反驳,只好点头应是。
姑侄二人边说话边用过晚膳,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要查案也不可能今晚去查,于是太后让颜思卿去偏殿歇一晚,又命红蔷打水伺候她洗漱。
颜思卿垂头丧气回到房间,越想越觉得这个大厉朝不可理喻。
明明顾平川才是皇帝,太后却一心培养历练她,恨不得明天听政殿上就加把椅子,姑侄俩一块儿垂帘听政。
是作业太多太后一个人写不完了吗?这么着急找接班人给她打下手?
“小姐,您自打从正殿出来便愁眉苦脸的,可是太后说了什么?”红蔷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进门就望见自家小姐坐在榻边,浑身散发幽怨气息,于是忍不住问。
“没什么,歇了吧。”颜思卿踢掉脚上的鞋子,翻了个身直接瘫在床上,两眼一翻,像一条晒干的咸鱼。
红蔷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盆子走过去,把人又扶起来擦洗了一遍才让她睡下。
…
转天一早,颜思卿在玉嬷嬷的护送下来到宣御司。
宣御司位于皇宫东门外,衙门主体是一座三进的院子,衙门后门出去就是宣御司掌管的监狱——宣狱。
颜思卿进门前看了一眼顶上的牌匾,红底金字,听说上面的字还是先帝亲手所书。她仔细看了看,方方正正,并无特点。
迈过门槛,颜思卿顿时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些阴森。
“玉嬷嬷。”
这里的人都认识玉嬷嬷,知道这是太后身边的人,于是主动颔首打了招呼。再抬头,却发觉玉嬷嬷还带了一个人来。
玉嬷嬷亲自护送的女子还能有谁?
宣御司的人面面相觑,几乎是瞬间猜出了来者的身份,赶忙点头哈腰端着谄媚的笑容欠身请安,顺便加急烧热水沏一壶茶给她端上来。
颜思卿故作从容地点头回应,她发现了一个特点,宣御司里没有正常的官员,全都是太监。
好嘛,以为宣御司约等于锦衣卫,结果人家是东厂。
她坐在一旁喝了口茶,还没来得及找人问被带走的秀女都在哪,就看见江郁前簇后拥着迈过宣御司的大门,向堂上走来。
排场还不小。
望见堂上客,江郁脸色一僵。
颜思卿已经放下茶杯,扯着嘴角露出友善一笑。
“江公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