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隐隐含着傲慢,和他整个人的状态一样,自信又张扬。
沈珩礼貌的和他握了握手,语气温和礼貌:“喻先生好,先坐吧。”
“秦律今天的行程很忙,到下班之前都不会回来,我算是他的半个助理,如果您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告诉我,我会转告他的。”
沈珩坐到喻霄对面的那张沙发上,他现在其实有点紧张,但维持着很好的专业素养。
喻霄在沈珩说话期间一直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沙发里上下打量着他,待他说完后,才扬起下巴:“我今天不是来找秦书易的。”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沈珩的眼睛,直到看见对面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解神色,才开口:“我在网上看见了你和江知禺当街和别人打架的帖子。”
沈珩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我很好奇,江知禺在被我甩了以后又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还能为了他不顾形象,跟个街头混混一样在大街上和别人大打出手。”
喻霄的话像一枚重重砸进水池中的石头,在沈珩的心里砰然炸起了滔天的波浪。
他是江知禺的前男友吗…
那他为什么要过来找自己?
沈珩从未过问过江知禺在他之前的情史,江知禺是他的初恋,他也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是他的第一任男朋友。
不过只是前任而已,应该没什么。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句。
面前这两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沈珩定了定心神,他收起嘴角的一丝微笑,眼神漠然看着喻霄的脸,并没有说话。
“别紧张,我只是对你比较感兴趣。”喻霄歪着头,身体向前一探,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黑色风衣里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圆领针织衫,随着他的动作,锁骨旁的那块黑色纹身就这样毫不遮掩的落在了沈珩眼里。
沈珩心头一震,刹那间脸色微变,被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神色的喻霄看得一清二楚。
“你也喜欢我的纹身吗?”
喻霄目的得逞,轻笑了一声,他手指攀上自己的衣领,将领口往旁边拉了拉,让那只漂亮的黑雁露出来,好让沈珩看得的更清晰些:“这个纹身是大学的时候江知禺陪我去纹的,我选的样式,结果到头来他喜欢的不得了,还说,以后看到这个图案,就会想到我。”
他在来之前便做好了沈珩的背景调查,从他什么时候入学,什么时候和江知禺在一起,以及他大学四年在学校中留下的各种照片。
沈珩从大一开始起就因为极度出众的长相被众人追捧,偷拍他的照片放在学校论坛上的也是数不胜数,所以喻霄很轻易的便发现了他锁骨那一处和自己的纹身几乎一模一样的记号。
他当年和江知禺分手后没多久就后悔了,但两人都是不肯退步的骄傲性格,况且是他甩了江知禺,更拉不下脸去求复合。
没想到江知禺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于找了个……替身?
喻霄庆幸之余,心内又不可抑制的对沈珩嫉妒的发狂,特别是在看了那条微博后,他不顾身边人的劝阻,直接找到了沈珩身上。
“…很漂亮。”沈珩听见了自己僵硬的声音。
喻霄故意对他露出纹身的时候简直像是一记重雷,震得他头脑一懵。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形状,巧合到让他心里难以控制的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慌,而是茫然。
“谢谢,听说你也有一个和我同位置的胎记呢,那么沈珩,你觉得…我们两长得像不像?”喻霄松开拽着自己衣领的手,笑意盈盈的直起了身体:“没想到这么多年江知禺还是没能忘了我,找的人也都是和我一样的…不过也真的是辛苦你了。”
沈珩脸色惨白,只能看见喻霄的嘴唇在面前不断张合。
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麻木的听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不断地在他心上狠狠插刀:“毕竟像你这样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身的,在他身边过得应该也不容易吧。”
像你这样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身的……
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身……
怎么会是替身?他怎么会是替身!江知禺怎么会这样对他?
他脑中一片空白,不受控的闪过从和江知禺第一次见面后的片段,他对自己锁骨胎记的格外偏爱,在第一次见面后不加犹豫的带他回家,还有闲散时用拇指温柔摩挲自己胎记的动作…
胎记…
替身…
沈珩眼前发花,心口像是被巨石狠狠堵住了,堵得他喘不过来气,人在遭受过度悲伤刺激时的生理反应骤然产生,他只觉得胸口很痛,痛的要窒息了。
所有一切江知禺在他身上做过的事情,不像情侣的行为,不以为意的忽视,对他胎记的奇怪偏执,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从小被那么多人喜欢,哪里尝过这样被人羞辱践踏的滋味。
沈珩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在喻霄面前丢掉尊严和脸面。
“喻先生,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想我没空和你讨论你的私人感情。”
沈珩嗓音中带着颤抖:“况且你今天没有预约,请回吧。”
喻霄本来想欣赏一下沈珩在自己说完后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正期待着,没想到出乎意料直接被下了逐客令。
他有些气恼,愤然出口的话就开始口不择言:“你以为我想和你多待呀!不过是江知禺养的高级鸭子而已,被你这种人做我的替身,我还嫌拉低身价了呢!”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再不离开,我就要请保安过来了。”
沈珩面无表情的抬起脸看他,伸出手臂指着旁边的内线电话:“你希望被赶出去吗?”
喻霄冷着脸,狠狠的瞪了沈珩一眼,朝身边的经纪人使了个眼色,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了会客室,玻璃门被大力摔上,发出了哐当一声的脆响。
细微的响动逐渐消失,沈珩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软倒在了沙发靠背上,他弯着腰遏制自己胸口的窒息感,慢慢抬手捂住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长了这么大,他所有的眼泪几乎都是因为江知禺而掉。
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领口,沈珩茫然无措的用力按着自己的锁骨部位,力气大到感觉不到痛,只有麻木。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他以为四年的相处可以让他认清一个人,但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江知禺总能在一些事情上让他感到意外。
原来不是他不够了解江知禺,而是江知禺从头至尾只把他的喜欢和真心当做随意可抛的东西,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的人,又怎么会被人看透呢?
他从一开始就在江知禺的心里被打上了别人的标签,江知禺偶尔的温柔,偶尔的情话,所有的好…都是践踏着他的身体给另一个人的。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一场长久的谎言里,浑不知情,努力的编织一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倾尽的所有温柔,投入了所有信任和心血经营的这段感情,到头来却给了他一个无比狠辣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