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没有说话,乌盖却道:“天下人都知道冯异为陛下定齐地,想必伪帝也会知道,他如此帮助陛下,不知道伪帝会如何看?”
小班登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个反间计啊?陛下,您,您真聪明。”
他结巴了一下,让刘钰觉得他本来想说什么不好的词,话到嘴边,又用聪明来替代了。
皇帝道:“此事有些蹊跷,按道理说张步的存在对刘秀是有利的,冯异若是为刘秀着想,应该扶持张步,帮着他与朕为敌,可是他确实在这件事情上帮了朕。让朕觉得他信上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他说了什么话?”班登急切地问道。
“冯异说,天下乱得太久了,百姓太苦了,天下人都厌倦了。他希望快一点结束乱世,让天下重归一统,让百姓安居乐业。他恳请朕,还大汉一个太平盛世。”
“可是,若是他希望陛下一统天下,那伪帝怎么办?那不是他心里认定的故主吗?”这次不仅是班登,连乌盖也有些糊涂起来,不知道冯异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确实令人费解,看这个意思,冯异是站在天下人一边的,因此他帮着将要一统天下的朕定了齐地。。。他又不肯留下,而是千里万里地去寻故主。由此看来,此人心中有大爱,心怀天下,但是又有小情,情系故主。而他故主的前路与天下大势相反,因此才让他看起来这么矛盾。”
乌盖道:“可是他若去了辽东,免不了受困于君臣之义,与陛下作对,做出阻碍天下一统的事情。”
“他说要追随故主,却不会与朕为敌,不知他如何做到。”刘钰摇了摇头,好像试图将冯异从他的头脑中赶出去。
冯异出走之后,音讯杳然,之后没人再见过他的名字,刘秀那边也没传过来他的消息,好像他并没有到辽东去。有人传说他出海不久便遇到大风,船队在风浪中覆灭了。
刘秀在右北平与耿、田二人对峙了大半年,谁都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后孟津将军任尚率军进入渔阳,赶走了张堪,伏波大将军马援补给之后,重新北上碣石,刘秀再也顶不住了,终于放弃了右北平郡,继续北撤到辽东去了。
刘秀的北进辽东,说明他失去了最后一线反攻河北的希望,以后只能在那个荒野之地挣扎求生了。
刘钰以骠骑大将军耿弇为主将,以田无忌和任尚为他的左右副手,三人一道率大军远征辽东。他将寇恂调任北征前线,由他任右北平太守,作为北征大军的强力支撑。
寇恂是出了名的能吏,有宰相之才,做一个小小的边郡太守多少有点委屈了他,可是右北平是紧临刘秀势力的一个郡,既有边防压力,又有为北征军提供后勤保障的压力,责任重大,一般人担不起这副太守的担子。而寇恂不仅治郡厉害,带兵打仗也毫不逊色,再加上他对于刘秀十分熟悉,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虽然没能在河北解决刘秀,使他逃去了边塞,将战线拉长,但是刘钰相信,他能以强大的国家实力一点点压垮刘秀,虽然时间可能要久一点,但却有十成的把握。
随着刘秀远遁,天下之争进入了收尾阶段,关东的建武朝残余势力迅速被扫灭,到了建世九年时,各地的战事已经很少,百姓开始安心种田,大汉眼看着要进入休养生息的周期了。
刘钰在关东巡视了一年有余,在建世九年的夏天回到了长安。开始大封功臣,以军功封侯者数十人。
这天,皇帝和御史大夫宋弘、尚书令郑深等几个重臣议事。最近有许多大臣上奏,希望能逐渐罢兵休卒,不仅减少钱粮用度,而且能使士兵解甲归田,弥补地里劳力的不足。
皇帝沉吟道:“天下方平,尚未完全安定,现在罢兵太早了些。”
宋弘道:“陛下践位已近十年,士卒久战疲惫,皆欲还乡归农,娶妻生子,过过太平日子。陛下,人心思归啊!”
皇帝道:“可是还有许多大事未办,少不得要用他们。”
谷恭道:“刘秀已不成气候,最大的敌人不在了,还有什么人能用上这许多士卒?”
皇帝笑道:“卿等都忽略了,有一股大势力,其势力之强,恐怕比刘秀也差不了多少。”
在座者都有些奇怪,“不知陛下指的是谁?”
“是全天下的豪强!”皇帝看着几个表情错愕重臣,说道:“朕欲恢复陵邑制,如何?”
话音刚落,在座的大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倒在地,拜道:“陛下,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