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见来人现了兵器,转攻为守,一味的招架和退让。黑衣男子的攻势越来越猛,而雪千影的防守也滴水不漏,两人你来我往拆了十几招,男子终于有些气恼,不禁开口讽刺:“无常元君难道只会抽人耳光吗?”
“那你把脸伸过来试试?”
那黑衣男子笑出了声,但出手却较刚才愈发凶狠。手中短笛,刺砍劈挑断,使的全是剑招。雪千影暗暗估算,虽然两人拆招未用半分灵力,但从速度来看,这人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雪千影也随之加快速度,格挡招架,也尽是剑招的套路。
还好两人都抱定了切磋的心态,不然但得两人动用灵力,不远处的夜氏营地就要跟着遭殃了。
两人又拆了几十招,黑衣男子越发觉得自己面对雪千影密不透风的防守毫无办法,而且自己不过是想找无常元君切磋一下,总不能以命相搏吧?
就在他稍微走神的功夫,雪千影这边突然转守为攻,一截花枝竟然展露出仙剑般的锋芒,若灵蛇出洞,似龙腾九天,大开大合,直刺黑衣人的要害。
攻守逆转,黑衣人应接不暇,连连后退,先前几十招积累起来的优势,转眼荡然无存。
黑衣人这才明白,此前无常元君一味防守,原来只是在熟悉自己的招式。
“好奸诈的女人!”黑衣人低声骂了一句,手上却不敢停,仿照此前雪千影的办法,沉下心来熟悉雪千影的招式套路,以期能够再次逆转战局。
然而雪千影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手中的花枝,揉捏了剑、鞭、刀甚至莲氏传家的暗器法门,而且用过的招式绝不会出第二遍,让黑衣人颇感棘手。
黑衣人气急之下,突然漏了破绽,雪千影却没有趁势追击,花枝在黑衣人的脊背上抽了一下,转身退开,跳出了战局。
“我输了。”黑衣人看着手背上留下的几道血印,洒脱认输。
雪千影无奈摇摇头,丢开花枝,正犹豫着要不要点破来人身份。只见黑衣人手中的笛子转了个圈,突然睁大了眼睛,委屈地抬头看着雪千影。
雪千影微微怔住,方才的过招,看似凶险,实则两人都很有分寸,除了最后那一下,对方应该没有受伤。
黑衣男子走近几步,将手中的笛子递到雪千影面前。借着月光,雪千影这才发现,笛子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肯定要走调了,不能吹了。”黑衣男子盯着笛子,咬着嘴唇,一脸的惋惜和悲伤。
“这就是传说中金无天士亲手雕琢的笛子?”
黑衣人点点头,突然抬头看向雪千影:“你一早就认出我了?!就凭这支笛子?”
雪千影点点头。相传在夜小楼出生之前,身为大伯父的金无天士夜一行无意间得到了一块满布金色暗纹的玄玉。更巧的是,这些暗纹的形状非常像夜氏家徽上的千叶长生纹。后来夜小楼出生,母亲难产而亡,父亲郁郁而终,夜一行将侄子接到身边亲自抚养,就用这块玄玉,亲手雕琢了一支短笛送给侄子。夜小楼给短笛命名为玄夜。
雪千影看着笛子上的裂痕,有些抱歉,但夜小楼极为小心的把笛子收好,对雪千影摆了摆手:“是我自找的,不怪你。”
“你跟了我整整一天,就只是为了找我切磋?”
夜小楼愣愣地点点头:“毕竟名头太盛,我们俩要是光明正大的交手,怕是要被当成猴子看的。”
雪千影点点头,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她目光扫过夜小楼的锦袍:“其实你今日破绽极多,比如你这一身黑袍,看起来不算特别,却是玄州和氏独门秘技所豢养的寒蚕吐丝织就而成。寒蚕丝极为难得,织成锦缎,冬暖夏凉,又极为轻薄。除了礼物之外,几乎不出玄州即便是和氏自家,也都是用这种料子和其他布料拼接裁衣。能有这么一整身寒蚕丝袍的,除了夜氏的少主,我实在想不出别人了。”
云齐天士夜小楼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色锦袍,自己特意挑了一件不算华丽的,样式简单,几乎没什么纹饰,完全看不出玄州夜氏的痕迹。他为了行动方便,还将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千叶玲珑金玉环佩取了下来,甚至都没有戴冠。没成想,见多识广的无常元君,反而是从这件看起来不起眼的袍子上,察觉了自己的身份。
“还有,”想到这里雪千影不禁笑了起来,“你见过哪家的地痞流氓浪荡子,调戏姑娘的时候会脱口而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
夜小楼一拍额头。这一句,是当年仙尊与蓬莱仙主花盈袖定情之语,流传得并不广泛,寻常仙修怕是不会知晓。他也是在儿时翻阅家中藏书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觉得意境优美,堪称绝句,这才记了下来。方才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确实是很大的破绽。
“还有,你一口东南口音,却自称小爷只有北地炎州人才会如此自称,想来也是为了装成个流氓的样子,口不择言了吧。”
夜小楼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以为伪装周密,没想到破绽百出。更没想到传闻中琴棋书画皆不爱好的无常元君,竟然会对布料口音之类的细节有研究。
“夜小楼,见过无常元君。”行礼之后,夜小楼觉得今天自己输得实在是太过不甘心,漆黑的眸子盯着雪千影的脸,“我就不能真心实意的倾慕你?”
雪千影摇了摇头,目光像是在看自家师弟们胡闹:“云齐天士绊于家中事务,不得常常出门。将来若有机会,不妨流连市井,多见几个地痞流氓,或许就能学得更像些。”
“我……”夜小楼语塞,既然被识破,也不再挣扎,再次致歉,“今日是我唐突了。还请元君看在姑母和婉妹的面子上,不要与我计较。”
“切磋而已,天士不必放在心上。”雪千影盈盈还礼,但她话锋一转,“云齐天士,我有个疑问。”
“请讲。”
“你防备我做什么?怕我对婉婉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