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
沈安城的声音冷却下来,“只因为谁人都知道沈以城的妈妈在沈家大婚的那一天跳楼自杀了,却唯独爸爸不知道。”
“因为全世界都在瞒着他,奶奶骗他说、沈以城的妈妈由于伤心过度回了欧洲。”
“说起来,沈夫人的计谋能够得逞,奶奶功不可没啊。”
纪安壈却听得后背泛凉,心有余悸。
这就是沈家吗?
这就是江辰希一直将她拒之门外的沈家吗?
她依然记得,在车上,他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
壈壈,你看这就是所谓大名鼎鼎的沈家,冷血、复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永远的利益至上,没有朋友,孤军奋战亦是常态,受伤了也只能自己舔砥伤口,反正等结疤过后又会忘掉,无所谓了。
但那时候,她根本无法体会。
直到这一刻,纪安壈才终于能够明明白白地体会到了他的所有不容易、他的所有痛楚。
她爱的江辰希,太苦了。
可是,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要瞒着沈大当家、瞒着沈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呢?
这一点,她想不通。
又或许,他只是为了给予自己的爸爸最后的一丝希望。
毕竟人活着,总比死了要让人有期待。
他痛苦得很清醒。
沈安城实在是满意于纪安壈那失心的样子,眉梢扬上了得意的姿态,“纪小姐,你的脸色看着不太好啊,生病了吗?”
她抬眸,一眼看进他幽深的水帘里,声音淡如山间的风:“你看错了,病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他何止有病,简直是病入了骨髓,无药可医。
等死吧。
她的眼神有锐利的锋芒,像窥探一切世俗的神,光明、伟岸,而他犹如那隔岸观火的小丑,卑微、又肮脏不堪,狠狠地撕扯掉了他引以为傲的面具。
那一瞬,他仿佛从她的身上看见了沈以城的影子。
记忆中的那个人,永远的高高在上,永远都是那一副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神色,从不为谁而动容半分,也不施舍怜悯于谁,真像个神只漠视苍生的模样,让他都忍不住想俯首称臣。
这是他所憎恨的,又是他最渴望的……一生所求的东西。
那强烈的落差感,踩到了沈安城的痛点,使得他整个人都暴怒起来,大掌用力扼住她的脖子,手上的青筋直凸起,“如今,连沈以城的女人也敢来嘲笑我!”
窒息,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他下了死手的发狠。
纪安壈有过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那种无边的黑暗,堕落于深海里的恐惧淹没了头顶,她被困在其中,无处可藏,无法呼吸。
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