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均闻言沉默。不知什么时候,他额角的鲜血渐渐止住了,原先露出的角和尾巴也都收了起来。
李淮风却望着他,忧心忡忡地道,“仙尊的龙元又不稳了吧?这次流的血似乎比上次多。我听说,墨州'鬼马车'那事里死的汉子似乎是仙尊见过的人?”
殷灵均道,“鬼马车?”
“就是一个坐在马车中的女厉鬼害死了她丈夫的事,近日我听说,死的人又多了一个,也是个男子。墨州的百姓称这事叫'鬼马车'。”李淮风道,“当地的仙门将那汉子的尸体送过来时,仙尊不是还看了一眼?当时我便觉得您脸色有些不对。”
殷灵均苍白的唇动了动,然后“嗯”了一声,道,“我以为,那女子只是疯了。”
李淮风叹了口气,“仙尊是在愧疚没有早日发现他妻子的异状,没能救他吗?”顿了顿,他见殷灵均不回答,也不生气,继续自顾自地道,“这也不怪仙尊,且不说仙尊根本不是修士,即便是修士,也很少有人能看出一个人是真的疯了,还是因为被厉鬼煞吞了肉身。”
沈挚听着,心想,的确很少有人能看出来,但他恰恰就是那少有的人之一。在第一眼见到那女子时,他便知道她已被厉鬼煞吞了全部肉身,不仅没救,还很有可能成为厉鬼,到那时候,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她的丈夫。
那不正好,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血债必将血偿。
这才是他喜欢的“道”。
至于后果……同他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把事告诉了殷灵均,就他师尊那个明明什么都不懂还非要装老好人的性子,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倒不如直接让他来当这个恶人。
李淮风又安慰了几句,觉得也差不多了,便道,“这弟子的魂魄飘久了,自然会回到身体,仙尊不必多虑。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稳固龙元的方法我还在寻……就先不打扰仙尊休息了。”
殷灵均微微垂着眸子,点了点头。沈挚虽闭着眼,却莫名感觉到他那欲言又止的气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殷灵均在四景门看起来风光无限,却和一个囚徒一般,不能说不该说的,不能做不该做的,几乎整日整日地待在清冷的雪一更里。
有点可怜,又有点活该。
李淮风的修为他看不出。但他原先猜李淮风该是开窍中期,可看刚才殷灵均那磅礴的灵力,最起码也该开窍后期。他要是有殷灵均那么高的修为,早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哪会任别人困着自己。
李淮风说完那些话,就转身离开了主阁。
沈挚等他走远了,也打算飘走。反正他已经知道殷灵均的异常同自己无关了。
然而,他还没能飘出主阁的门,就听身后有个声音轻声道,“沈挚。”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可殷灵均紧接着又道,“你穿过了雷霆结界,你是沈挚。”
沈挚觉得自己此刻该闭着眼,径直飘出去,管他说什么瞎话,等魂魄回到肉/身再想办法。
但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李淮风折磨得不轻。他此刻心情极差,听到殷灵均这么说,就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他缓缓睁开眼,转过了身,然后便是一愣。
自重生以来,他见殷灵均的次数也不少,可此人,不,现在应该叫此龙了。此龙的神色要不就是面无表情,要不就是痛得面无表情。他还从没见过殷灵均的脸上出现这种单纯的喜悦,像是冰封了许久的大地突然万物复苏了一样。
原本收敛了的尾巴突然又冒了出来,一双澄澈的眸子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挚懵了一下,忽然想,该不会是他饿了,想就地吃了我吧?
等等……龙吃人肉吗?